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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将毕业，同学天天出去碰壁。同班大牛最先面试了家网络公司，于是带着几个同学轻松解决了就业问题。
　　 说好听点是营销，说职业点是咨询，说直白点就是忽悠卖货。
　　 五花八门的东西，就看电视购物，广告上面最火的那个，必是大牛老板最钟爱的。
　　 打电话找代工，连DEM跟OEM都搞不清楚，只要出钱，半个月一个新品从产品到外包装样样整全乎。百度竞价一开，加了关键词搜索引擎就为你呈现比新闻联播还要美的和谐万福。
　　 “包治百病”“祖传秘方”“专家推荐”一番吹嘘。你打开电脑而鼠标不点进去，就会痛失良机。
　　 经济形势下滑，整体行业不景气，大学生比牛马多的世界，互联网这头风口上的猪，终于接纳了四年像猪一样吃喝，毕业后离校而即将无家可归的毕业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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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三军面试几家无果，看着身边的同学毕了业都跑去当客服，心里很不舒服。拿他爹经常骂他的话：“次货，连猪都不如，爹妈牙缝里抠出钱来供你们读书。你们－二十年的书，最后读到了牛槽里。”
　　 “与其去当忽悠人的客服，还不如潜心码字。”二宝说。他是刘三军文字的忠实粉丝，从田教授说刘三军有创作天赋，不能荒废了起。汉语言教授几句：富有作家潜质的评语，撩拨“挑逗”了一腔热情的毛头小伙，脑海里万千欢歌，撞击开他立志从文的心思；历史烽烟跳跃过铁马冰河，胸腔里燃起他痴迷创作的烈火。
　　 刘三军夜以继日，每天三两篇，万把字的唾手可得。自诩小有才气，加上每天坚持，不到俩月，他一边发文，一边做起了文学社团的驻站编辑。但网络卖文从来不付钱。编辑呕心沥血主编也鲜有钱粮打赏。也让刘三军对未来充满了忧虑。
　　 每次给家里打电话，刘三军都是报喜不报忧。笑着自诩从事的是温总理支持的互联网+最新产业，是风口产业，一切挺好的。做营销的同学被培训师“洗了脑”，回到宿舍总说，社会发展了那么多年，一根电线照亮世界，现在靠两根网线连接起地球，必将会联动搞全球产业。
　　 刘三军听了就偷笑，照亮世界需要电线，需要造电线，而连接互联网的两根线在谁的手里？妄想从垄断主宰者的口中夺粮食，不是痴人，就是傻子，这些笨猪。心里这样鄙视同学，可每次给家里打电话，刘三军总是会拿着一帮白痴同学经常说的话，来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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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班的二宝进门：“铁牛，给杂志社的，快，拆开看看。”
　　 宿舍里几个人暂时从手机中抽离目光，艳羡着：“这下成了，咱们宿舍终于有一个专业对口。”
　　 “铁牛，以后，跟你混。”
　　 “你当了主编，我也提笔重新写。”
　　 同学们在宿舍欢呼雀跃，
　　 大飞抢过去拆开，一声：“奶奶的。”
　　 刘三军知道还是跟以往一样。随了附则。
　　 这个诗歌覆亡的时代，阳春白雪的诗人都当起了屠夫。屠宰的是刘三军这帮一心想通过码字扬名的穷学生。一直被他们无情的戏弄着。
　　 刘三军从上初一就将热情洋溢的诗歌投给杂志社，以近乎膜拜的虔诚等着稿子录用，每次的确都能等来稿子录用的通知。
　　 然，每次，总带附则：入协！
　　 入协会，就意味着每年的会费。还有聊胜于无的获奖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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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三军拿着附则大气不敢喘，跑到教导处找文学系的田教授。把附则放在桌上。
　　 教授拿起来一看，充满了惊喜。“多好的事。看咱们班，就出了一个你，还算没有辜负我。好机会呀，交了钱，等着领颁奖证书。”
　　 刘三军恼怒了，愤愤道：“你鼓励我搞创作没有错。可这个文人死亡的时代，娱乐至死，快餐文化遍地都是，人们更关注明星小三，谁会关心作家出书。”
　　 教授拍拍刘三军的肩膀：“现在是网络社会，书店卖不出去书，书商赚不到钱，出版社效益很差。这也是无奈之举。况且现在社会生活压力这么大，老百姓成天想着车贷、房贷，还要顾着一家老小的口粮，委实不容易。但无论时代怎么变化，浇灌人心的文化和植根心底的文学都是长青绿树。”
　　 “老师，说实话码字不如搬砖头。我初中的发小一天在公司上还能挣好几百。而看看我，看看身边的同学，毕业之后都在做什么？不是电话销售，就是网络客服，码字的活压根轮不到我们。即使有这样的活一个月最多一千块钱的工资。一千块还不够一个月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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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教授摆摆手，示意刘三军坐下。“任何时候，都不要以社会和别人的眼光你打量和比对自己，这只会让你感受到更大的心凉与凄苦。受利益驱动，国人是变得浮躁了，如果每个人都在指责社会而不躬身自问，我们的社会只会变成一个垃圾场。
　　 在经济转型时期，快速追求利益，这有体制方面的失误；但更深层次上讲，信仰和追求的失衡也是重要因素。我们的国家发展速度从原先的火车，到动车，再到高铁，一路狂奔。咱们原来的火车，只要火车头跑得快，跑得稳就一路畅通。后来有了电子信息数据，人工智能操作，动车和铁轨传输信息越多，人工智能数据编码越多。因为多而杂，各种环节出现任意纰漏都会带来重大隐患。社会这列快车开启时，跑太快时，许多人压根没有时间认真去打量头顶的天空，脚下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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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教授拿出碧螺春茶叶，取一个玻璃杯将茶叶倒进杯子里，按下饮水机的热水。热水一点点浸泡茶叶时，刘三军觉得自己就是那些杯子里的茶叶。他看见茶叶跳动着，摇晃着，激烈一阵后，慢慢地沉落在杯底。
　　 田教授继续说：“人说，穷酸书生。这乍一听，的确让人心凉到底的一句话。可仔细想想，但凡坚守气节，终于内心，恪守道德的人，那个能富甲一方。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历朝历代的皇帝，成王败寇，书写着历史，也改写了历史。他们或许推动了社会前进，或许造福了一方百姓；但实实在在留在历史长河中的文人墨客，那才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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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三军从田教授办公室出来，回到宿舍，将门反锁。决心好好睡一觉。这是他平复内心的唯一方法。晚上昏沉沉，纳兰容若的影子漂浮：浮光掠影，点滴细沙流淌入尘世，岁月苍茫间，总有沧海遗珠。然后，他看见清晨的朝霞，悠扬地哼唱出天边一抹大自然的神韵。生活的问题，其实常是选择，如不想屈心志，就用经历完成对自我现实的救赎。只有经历，才是大众都有的轮回。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刘三军就起床了。他跑到隔壁宿舍问二宝。
　　 “二宝，你坐过高铁吗？我想去坐高铁。”
　　 二宝迷迷糊糊的，被刘三军拽起来穿上衣服。然后走出校门去等公交车。
　　 然后二宝说：“铁牛，我劝你入协吧，说实话，现在这个社会能认真写字办文学协会的人也委实不易。你想想，跟着装修公司干，一天就能挣好几百。是吧？人生的台阶要一步步来，咱们都要守规则。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