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二月二(散文)
二月二,龙抬头。
这是万物蛰伏一冬,春萌的日子。这天,百虫蠢蠢欲动。斗转星移,寒冬过去了,很快就薰风暖阳,柳绿花红,万象更新。阳气回升,从二月二始。
这天,和龙有关。龙醒了。
二月二,剃龙头,是必须的。说是不剃龙头不下雨,或许荒唐,也是靠天吃饭的农耕文化的使然,因为春耕开始了,春雨贵,贵似油。大家都去剃头,大家都在祈祷,企盼着下雨。二月二是男人理发的日子……头发也太长了,憋了一个月了没理发。这是一个怪诞的习俗,中国男人是不在正月里理发的,人说正月剃头死舅舅。春晚节目里就有这样的搞笑小品,几个外甥来给舅舅拜年,以“理发”来恫吓那个吝啬的舅舅向舅舅讨要压岁钱——不给?好吧,我就去理发了。就这样,男人自从腊月二十八九理了发一直忍着长发遮耳的这般目乱,一个多月啊!娘舅为大,娘舅最亲,为何要死舅舅?我不知道。这也太恐怖。
二月二,终于可以理发了。网上有这么个段子,说:
一男子跑上山找到方丈:大师,我已看破红尘,对尘世毫无眷恋,请您给我剃度吧。
大师:你他妈滚犊子,你每年二月二都来一回,出去剪个头能花几个钱!
一个月不理发,国人就是这样的任性。
民间在这天的讲究很多。比如:妇女们在这一天不能做针线活,因为苍龙在这一天要睁开眼睛观望天下,使用针会刺伤龙的眼睛。妇女起床前,先念“二月二,龙抬头,龙不抬头我抬头”。起床后还要打着灯笼照房梁,边照边念“二月二,照房梁,蝎子蜈蚣无处藏”。有的地方妇女停止洗衣服,怕伤了龙皮……
龙,牛头鹿角鱼鳞蛇身鹰爪鹞尾……这是古人臆想出来的圣物,它翻江倒海,吞云吐雾,力量的象征,精神的寄托,有了它人才活得踏实。二月二,是龙的节日,人就是龙,龙就是人。
陕西民谣有“二月二,龙抬头,谁不吃豆谁癞头”,金豆开花,五谷丰登,传说也和龙有关,也是对日子的美好的祝愿。在北方,二月二这天是要吃豆的,棋子豆,家家要炒的。麦面加些油、盐,揣硬,搓成条,切出一个个小的菱形面疙瘩,放在锅里炒熟,和爆出的黄豆黑豆绿豆玉米豆掺合在一起,又好看又香脆好吃。
这是一个吉祥喜庆的日子,续在春节元宵节之后,有了这些一个接着一个的节庆,这日子就不再寂寞,日子不再难熬。
我在海南窝冬。
昨天,二月二,海南的港北港赛龙舟,港北港是一个不小的渔港(也叫盐墩),渔港在一条河的出海口,距我住的万宁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去了。因为知道的晚,到了那里,龙舟赛接近尾声,隔着河,远望河的那边数条长龙竞流,看台下的广场有社火队的舞龙表演,一条黄龙和一条黑龙奔腾了起来,纠缠争斗在了一起,追逐一颗火球。整个渔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头攒动……比赛结束,我摆渡过河到对岸的赛场,走下河堤晃悠悠登上龙舟,也捉着龙头拍照,也学着划舟的样子拍照,也举着长桨拍照。照片发到朋友群里,炫酷,朋友说“扎势!”也有说“你还在海南吗?”“龙舟好漂亮啊”,“师傅划舟舟不动”……
这一天,天并不好,阴的很重。
天人感应,天人合一,是中国的哲学。把酒问青天,出门先看天,夜观天象……古人最爱仰天。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群星灿烂,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龟)。东方的星象如一条龙。中国古人用二十八星宿的位移,也就是看天上的龙虎鸟龟的位置变化来判断季节。二十八宿中的角、亢、氐、房、心、尾、箕七星组成一个完整的龙形星座,其中角宿恰似龙的角。有一条“龙”,蜿在天穹,每到二月之后,冬春之交,黄昏时“龙角星(即角宿一星和角宿二星)”就从东方地平线上出现,这时整个苍龙的身子还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只是角宿初露,故称“龙抬头”。龙抬头,春天就开始了。这个天文的道理,往往被人们忽视了。
忽视无关紧要,剃个头,吃个豆,看个龙舟赛,再写写这篇小文,小民我的日子就很惬意。
不久,就是清明了,“清明时节雨纷纷”。南方就要进入雨季。
2017。2。28于万城
2021。03。14。修改于浐灞半岛
二月二
风吹起我的头发
二月二的头发
因为我有个娇生惯养的舅舅
姥姥严命我
用正月繁茂舅舅的生命树
以往,奶奶回老家过年
总是尖刻地讽刺二舅爷:
“瞅你那邋遢样儿!”
奶奶拿推子,把二舅爷的头发
修理成城市的绿化带
爸爸的头发
任由长成野地里的蒺藜草
如今
爸爸可以在任何一个日子
随意修剪头发
可他不敢,只怕头发落地
长成黄白相间的野干菊
二月二这一天
点燃痛苦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