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栏】自然之子
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也不会同年同月同日死。
二十年风前月下,
我们是大自然的孪生子。
不爱那肉红酒绿,
但爱那淡淡的秋水。
不愿去涉名沽利,
宁愿去登山寻美。
也许因生命的三分之一战斗在地底,
所以才对大地的景物这么着迷。
也许因没有机会欣赏公园的名胜,
所以才对第二故乡的山水这么陶醉!
多少夏夜班后,我们踉跄在银光灿烂的河中,
尽情浴洗一天工作的劳累;
多少冬晓,我们踏着水边薄冰深深的呼吸,
为即将开始的八小时奋斗作些能的积累。
林间沟壑,槐花铺地,是我们读书圣地;
山坡岩洞,泉水滴滴,供我们暑日休息。
在高耸的水闸上,我们学着范仲淹把酒临风;
波平如镜的春江中,我们轻棹泛舟,模仿五湖范蠡。
苦闷时我们去登山,寻找远方的朝阳,
也曾故意冒着大雪,去塔松旁边访梅。
快乐的春天我们会掐一束野花,
或者摘一片青青的芦叶卷支芦笛。
躺在青石板上,望浩瀚的宇宙云涌星驰,
我们觉得人生是那么庄严,然而又渺无边际;
坐在绿杨岸边,看这花谢了那花开,过眼不及,
总心怀李太白之志:要用长绳系日。
谈穷,我们高诵: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
论富,是有必要,但也不过是些行云流水。
看到雁南燕北,我们也想到妻子儿女,
不免增几分惆怅,然后是长时间的默默。
我们倾诉过生活的疲累,
但低头看夏草秋虫都在忙碌,也只叹息几句而已。
我们也议论过别人长短是非,
但昂首见山势峥嵘,大树参差,也就想到勿需责备。
我们凝视翠碧的嫩芽顶掉了青松经冬的绿针,
突然醒悟到:春天的落叶并不可悲。
我们注意惊蛰的麦苗日新月异,
进而为祖国的未来信心百倍。
就像那肥硕的桐叶,
因风雨鼓动而摩擦,
我们有过争论,
总随着风停雨住而更加亲密。
河里的水涨了几回又退了几回,
岸上的杨柳,砍了几季又栽了几季,
那栖息我们青春的山峰,
因被劈去盖屋造楼而愈来愈低。
我们这对大自然的孪生子,
在风尘里老了,
但江山永远是那么多情,
永远感谢我们对他亲切的记忆!
19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