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心愿】同学会(征文·散文)
下午去县城,我们七九级的师范同学今明两天开同学会,我的请柬是下了,没有接到,是高君奇仔约我的,我见他们那么盛情,反正又要去县城,就跟着他们的车子进城了。
联谊会的地点是县小招,即荔园宾馆,每班一个同学在那里接待,我是13班的,我们班是威哥在接待。毕业后我们见过几次面,自然还认得,他比同学时更瘦,个子还是那么高,戴一幅近视眼镜,说话很风趣,他还取笑我一次在一中校园里没认出他来,我签了一个名,交了200元钱。
见到了许多老同学、新面孔,有一个叫端君的,他不是我们13班的,现在在郊区教育局做副局长兼人事股长,我俩见面的时候,他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问我认识他不,我只好老实交代,他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其实,我们通过几次电话。
同学们的变化很大,我们那一届三个班,13班49人,14班46人,15班45人,合计140人,现在已经死去一人,他叫石仔,是我们13班的,还开除了二人,一个是我们那里的任子,为生活作风问题,还一个是武子,也是我们班上的,为计生问题,今天来了92人。在我们这批同学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改了行,三分之一的人做了教育行政干部或者是做了行政干部还捏着粉笔头,我就是这种人。如果从地域看,三分之一在市里,三分之一在县城,三分之一在农村。在市里的大多是靠了谢君的荫庇,在县城的,大多有一定的背景,如果有在农村又做最纯粹的教师工作,那就是烂忠厚或者是能力最差的了,其境况也不佳。
说变化最大主要是长大了长高了长胖了,许多男同学长得大腹便便,脸上胖嘟嘟的,比如谢君、建仔、罗君就是这个类型,也有女同学长得如同一只水桶,比如桂女就是这类型,大多数同学毕业的时候十六七岁,小不点,现在自然长大了长高了,还有很多人显老了,比如寒君,鸣君、德君,娟女是他们的代表。寒君毕业的时候不过十八岁,现在又老又瘦,看上去有四十几岁,鸣君当年是非常潇洒的小伙子,现在开始谢顶,额上堆满了无数的皱纹,德君是最不幸的人中的一个,自从援藏之后,凤女离他而去,他便疯疯癫癫了,青藏高原的日照严寒,迅速地将他催老了十岁,十五年的岁月过去了,倜傥潇洒的多才多艺的德君变得又老又丑,成为了一个时代的弃儿。娟女脸上的弱点现在尤为突出,瘦得不成样子,我和她是在餐厅见面的,我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瘦骨嶙峋,又冷又硬,少女时代的温软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二个变化就是显摆,抽烟的大多是抽精白沙,作了一官半职的自然有人送,比如谢君,他就是抽的芙蓉王牌香烟,精白沙15元钱一盒,相当于一天的工资加奖金福利,芙蓉王的35元钱一盒,就是不养婆娘孩子,不送往迎来也抽不起这种烟的,而有一些在一线教书的,他们也抽这种烟。我带了一盒云烟在身上,没给别人装烟,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想装,反正有人在那里显摆,何必多我一人。再比如坐车,有一些当了老板的做了官的,他们就开小车过来,这车一来就有一些时日。车子摆在小招前也豪华。
云子是一位老板,据说有百万家产,他的车子是日本丰田的。其三是失去了纯真,同学之间,本无贵贱之分,十五年过去了,许多人高升了,不做事了,只是跑官要官做,精熟于官道,便摆出了架子,抬出了高贵,大有对芸芸众生不屑一顾的那种城市病,比如岳君就是典型的一例,他手持大哥大,腰挎BP机,上穿花西服,腋夹高级皮包,和同学交谈爱理不理,尤其对那些来自乡村的教书匠。我和他交谈了两次,第一次是见面的时候,我说,听人讲你的架子蛮大,难打交道,是么?他说没这么回事。我说要老同学我去找你,你不理不睬打官腔,那我可要骂娘的啊,寥寥数语就击中了他的高傲和不可一世,将他的自尊心从一个教育组长的位子上拉下来。第二次交谈专说谷君的事情,我这次去参加同学会很大程度是为谷君去参加的,这次谈话似乎很顺利,他说,他们那里一中下期扩班,可以考虑将谷君调进一中。我背地里称岳仔为街上的噪子。想当年,他和我一样,也是从泥巴里走进黄沙湾,坐在风景秀美如画的湖滨师范教室里的,同样是穿得那么的破,同样是那么的不显眼,不为同学所关注,成绩同样也是平平,所不同的就是我喜欢读书一些,他则餐餐等饭不及,总是在吃饭铃声前十分钟敲响那个黄色的搪瓷碗。
不变的东西总是有的,一是乡音未改,脾性依旧,原来说什么话的现在还说什么话,原来说话风趣幽默的现在还说话风趣幽默,比如我们13班的那几个西乡小伙子,过去在班上他们就是团体笑话源,如今依然如旧。二是同学情深,至少表面如此,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15年以后再走到一起的。
下午四点半去办了一件事,去九哥家里拿回所有的图纸,付款,又去找地方晒图纸,再去三叔家里,五点半赶到小招吃晚饭。
聚餐很热闹,大家是15年以来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席面一点也不实惠,我胡乱饮了两杯酒,吃了点饭就离席了。
这次聚会邀请了原来的20位教师参加,实际来了14人,蒋校长方校长何主任任老师彭老师,这些年龄大一点的已经是白发苍苍了,他们或者退休或者即将退休,我向他们作自我介绍说,我叫白川,是原来13班的学生,也是最无用最不听话的学生。这些老师大都晚景好,他们住在城市里,只有方校长,因为子女不听话,现在经济窘迫,还要抚养孙子辈。方老师当年教我们数学,他很逗学生喜爱,连我也很喜欢他,现在大不如昨,他基本瘫痪,现在退休回老家养病,今天是同学用车子专程接来的,天并不有眼啊!
我在人群中寻觅着方先生,可是我没有找到,别人也说没见到,问老先生现在在何处,几乎无人知道,我很失望,方先生是否还活着呢?在众多的先生中,方先生当年是我最恼恨的人之一,这是我对先生的不敬,我想趁聚会的机会向先生赔罪,可是我竟然没有找到先生。15年过去了,先生无论是口头还是书面教导言犹在耳,真乃字字千钧,句句珠玑,没有先生当年严厉的教育,就没有我后来的15年,就没有我后来在秀水做出的成绩,先生如果健在不参加聚会,那就是不给我忏悔的机会。
晚餐过后就是舞会,地点在财政局财宛歌舞厅,我从没有进过这种场合,今晚上之所以去,也是为了见一个新鲜,我并不属于保守顽固的人,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同学聚会去跳跳舞也是很正常的。
建仔主持晚会,他是我们老家人,在汨罗教委工作。他是一个三花脸角色,一开场就逗得人捧腹大笑,一口地地道道的蓝家庄土话,一个硕大无朋的肚子,15年来只长横的,不长直的,活像个大西瓜。娟女也是主持人之一,她虽然变老了,但是在同学中很有魅力,始终是中心人物之一,她献给舞会的第一支歌就是《谁不说俺家乡好》,乐曲一起,一队队舞伴便翩翩起舞。我们那届女生少,今天带来的妻子也不多,便特意请了十几个女孩子做舞伴,一只只乐曲一场场舞蹈跟了进来,大家再也不是15年前循规蹈矩的学生了,全没那种斯文,会跳的不会跳的一起狂欢,大多是男女结为舞伴,也有同性互为舞伴的,有的舞技娴熟,舞姿优美,也有的很蹩脚,活像两只喷屎虫盘着一坨粪在地上滚来滚去,有两个小朋友自始至终在舞场中穿来穿去,做出无数的喜剧动作。
看了几场舞之后,我就被人叫到后面的一个屋子里,那里有不少的同学在聊天,找我的是谢君,他现在在郊区教育局做局长,我们当年是很要好的朋友,交谊很深。1991年,我为国君调动的事情在一天内找过他三次,没见到人,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找他,为别人的事情。今天见面也是我们分别15年以后第一次见面,他问及我的工作,并说,楼区成立之后,他如果能占到一个位置是可以给我帮忙的,可以将我调去市里工作,前几次我们通电话,我说过这件事,他也是这么说的。我找不出进城的理由,他说作为人才引进。对于进城,我没有多大的兴趣,不然,五年前我就进了县城。这次谷君进城的遭遇就是一个教训,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不跳进那口染缸,不进入那个氛围是明智的,只是,我也不好拂去他的好意。
和几个老同学聊了一阵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溜去了荔园宾馆,他们玩牌赌博,数码不算大,因为中间有一个老师。
昨晚十二点睡觉,今早醒来很早,中途醒来过几次,我住生地方总是不习惯,一个土包子。
由于没带任何洗漱工具,只能一切就简,刷牙用的是宾馆牙刷,洗脸用肥皂搓几把,任水滴在脸上自然干却。
早餐后,我们去三楼会议室聚会,这是一个主题活动,这个会议室是本县最高级的会议室,同学们把椅子重新摆设一遍,中间那空出一块地方做活动中心,然后围三圈椅子,第一圈坐老师和主持人发言人以及一些头面人物,我坐在第二圈,左徐君,右端君,我又不认得端君了,是他再一次提起谷君的事情,我才猜得是他的。
主持人依然是建仔,他今天的发挥达到极致,不愧是耍嘴皮子的,有服务小姐和女同学搞服务,泡茶装烟摆副食。第一个节目就是建仔的开场白,第二个节目就是同学作自我介绍,每人说三句话,姓甚名谁,原读何班,现在在何地工作,又是从娟女开始的,先外圈而中圈而内圈;第三个节目就是老师做介绍,主要说现在何地工作;第四个节目就是请管教育的副县长讲话,副县长很年轻很会说话,他和谢君是湖师大函授同学,谢君便一直陪着他;第五个节目就是付科长发言,付科长原来教过我们数学,后来在市教委做了一名科长,他很会说话;第六个节目就是三个班级各推选一名代表发言,我们班是岳仔做代表,他写了发言稿,还写得不错,只是有点学生腔;14班的代表我不认识,15班的代表是廖仔,他后来在北师大读了四年书,真不愧在北京呆了四年受了高等教育,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卷舌音相当标准,他是即席发言,语言也很流畅;第七个节目就是选举理事会,第八个节目就是宣布学生联谊会章程,这个活动是程君主持的,他是个土包子,老月田腔,第九个节目就是小结,这个小结由端君做,他说得很实在。
会议只开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然后是自由活动,这时候我和几个女生说了几句话,一个是王莉,她是廖君的妻子,和她丈夫一起在岳大教书,王莉说,你叫白川,久闻大名,只是不认得。我说其实我们毕业后见过面的,学潮期间,我带中专考生去二中参考,去过你的家,你先生正好从北京回家了,我们聊过天的。王莉不记得了,她说她会在两基达标之后去我们学校找我有事的,我说只要能帮忙就一定帮忙。与卢云向也说了几句话,她是程君的妻子,读书的时候,我们是一个班的,读书的时候,我不记得我们是否说过一句话,她现在在郊区一中教书。
原想中餐会热闹一些,至少喝得酩酊大醉,但是没有气氛,大家都是应景式的,我只喝了一小杯酒吃了一小碗饭就离席了,走时就想,再有聚会我是不会再去的,我讨厌这种虚假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