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水】路见生灵(散文)
我们每天行走在路上。
路上发生着很多的事情,我们可以忽略不计,也可以淡忘。或许某一天我们会想起其中的片断与章节,或许这些积累会沉淀,也许在不经意间就会从记忆深处泛起涟漪。
县城边缘的马路很宽敞,这里的结合部明显带着被城市侵蚀的印记。绿化带里的草坪与庄稼地里的野草相邻;漂亮的景观树与等待被征用的农田里乌泱泱不分株距行距的果树丛相望;断头的公路接壤着黄土小径;未完工的高楼俯视着杂乱的即将拆迁的民居;一块今天刚清理干净的公路一侧,一夜之间就被堆倾倒的垃圾占领了位置。
喜欢在城市的边缘行走。
一天,信步溜达到这儿,猛然听到一阵紧似一阵小狗的哀嚎。紧走几步,发现路边一块荒草丛里,有四条相互依偎、瑟瑟发抖、眼神惊恐看起来像是刚出满月的小狗。它们相互挤撵着,压着落落,恨不得都把头钻进对方的肚皮底下才觉得安全。四周空旷,秋风萧瑟,群狗奶吠,惨不忍睹。此时,从远方传来了阵阵竭嘶底里的狗叫声,只见一条大狗疯也似的从远方跑来,它的脖子上还拴着狗绳,在抵近小狗群的瞬间迫不及待的躺倒喂奶。大狗的眼神是焦躁的、愤怒的,身子弯成半圆状把小狗护在中间。小狗们嘤嘤的满足地叫着,片刻间狗妈狗仔释放的情感令人动容。
狗的主人小跑着来了,看到此情此景若有所思,他迅疾从兜里掏出几个馒头放在小狗身边,麻利地捡起拴狗绳,拉上大狗头也不回地走了。其间的缘由我们尽可以猜想,可眼前的结果无疑是变相的杀戮。
顺着一条黄土小径向果林深处走去。怎么,似乎又听到了小狗的哀嚎,心想,可能是刚才场景的幻声吧。不对,这声音越来越近,是从前边一处破损的机井房方向传来的。待走近一看,真得可怜见,只见一条皮包骨样的小狗蜷缩在几块碎砖头的空隙里。小狗的叫声慌张且愤怒,眼神仇视且警觉,看得出,它的个头略比刚才看到的小狗大些。可能这里是它自寻的避难所,可能它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刻,也可能它在苟延残喘。
赶紧拐向大路,赶紧远离这让人抑郁的地方,人啊人,这都怎么了,宠物什么时候沦落成废弃物!狗狗的生命就这样……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但凡来到小城的边际,成群的流浪狗就会映入眼帘。有时达十几条之众,其中拐腿的,三条腿的不乏其中,这些都是车轮下亡命余生的写照。狗狗们顺着树丛乱窜,沿着街道乱跑,其攻击性不可小觑,其下场很难预料。这些见惯不怪的现象屡见不鲜的镜头就这样重叠着上演着。
一处凋零的厂房毫无生气。临街的卷帘门呲咧着锈蚀泛红的铁皮,二楼的窗扇四季不关,看得见有家雀飞进飞出。再破败也得有人看门不是?于是,闲意的看门人就在林荫道以里,围挡一下厂房与临街间的栅栏养起了畜禽。每当葱绿季,栅栏上攀满了爬山虎,几株垂柳飘逸其间,不时从狭窄的空间里传出公鸡打鸣,母鸡下蛋的咯哒声。出于好奇,有一次撩开藤蔓细观,呵,又有新的发现,还有几只羊趴在地上滋润地反刍,另有几只黑白色的兔子在那里窜跳。地上可见被兔子掏空的洞穴,不时有小兔钻进钻出,看来兔子在这里是做窝安家了。羊,单独被简单的丝网隔开,兔子和鸡关在一起,现实的鸡兔同笼。
喜鹊和家雀真够机灵的,每当主人喂鸡的时候,总会有许多喜鹊和家雀前来享用蹉来之食。主人的呵斥驱赶伴着鹊鸟的惊飞也是一道难得的风景。
另家儿的场地相比来讲宽泛些。反正厂房场地也是闲置,主人索性用丝网圈起一块区域放开了养。里面的鸡还真不少,白的、黑的、花的,走的、站的、在渣土堆上乱刨的,猛然间发现两只大白鹅混迹其间。嗨,说什么鹤立鸡群咱没见到,鹅立鸡群倒是很扎眼。
想来也是,看门的大都来自农村,夫妻老头老婆的居多。即使正常运转的厂家,靠近马路的空地上也种植着玉米、葵花、大葱什么的,更有的把山里的山丹花移栽到厂门口,在城市中平添了几分山中的野趣。
小城的城与郭界限模糊。春绿秋黄,总有那么几群羊在悄然游荡,冬雪夏阳,饲食在地埂果园和秋收后的秸秆地里。羊群多则三十多只,少则五六只,一个个吃的肚皮鼓鼓的。得空与牧羊者闲聊:
“城里禁牧你还敢放?”
“哎,现在都是圈养,咱也是偷偷的放,偶尔出来一两次。”
看着体型肥硕的羊群无意说起了羊肉的价格:
“每只羊咋说也得两千多块钱吧。”
“前几年还行,今年的羊价下滑,价钱得减半。地都没了,年轻人到城里打工,咱这‘老帮菜’咋也想点辙不是?”
当然,要想看到这些羊还得凭运气。
这几年的柏油路不时把触角伸进山里,驾车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儿,就能看到原汁原味的山村野趣。喜鹊和家雀,这些伴随人居的鸟类家族发展的异常迅速。村头大树上的鹊窝,叽叽喳喳落满树枝的麻雀还原了一代人心中的记忆。
在一条路边看到了这样的奇景:一座不算大的发射铁塔芯儿的镂空处,层叠着二十几个黑黢黢的鹊窝。远看一条黑线,近瞧稍有边际,天然的楼上楼下。听老人讲,喜鹊建窝也会封顶,从旁侧开口进出。瞧这架势,如果按每个窝里两只鹊计算,少说也得四十多只,如果到了繁殖季,那就是天然的一大群。
这几年禁猎,地里的野兔野鸡也多了起来。城边就那么一小块杏树林里也会传出野鸡哑嗓的鸣叫声,要知道,这块地紧挨环城路,野鸡的胆子忒大了些。通往城北热力站是一条新修的水泥路,路两边还是果树和庄稼地。不必刻意寻找,时不时会发现野兔的踪迹。看兔子那不慌不忙的架派,瞧见人来了,慢吞吞往旁侧的树丛里一躲,还会立起兔身看着你。野兔繁衍到这一代,与人的关系融洽多了,猎枪、套子、毒杀,对它们来说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
高速公路、国道省道、县道乡道、街道林荫、公园小径……这些路径织起了我们的生活网,我们每天就生活行走在路上。路上不仅有我们人类,还有其它生灵伴随,路见是缘,说说它们,善待它们亦是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