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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游湖 进士,6324.6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76发表时间:2017-03-07 21:33:00


   我家本来已有了三个姨妈,可母亲从南边(家家家在南方,故称去家家家,说是去南边。而不说去家家家。当然,另一层意思为姨妈她们家都在家家家附近。所以,有时说去南边,也不一定说是去家家家。或许是去大姨伯家,或三姨妈家,或幺姨妈家。但不管哪家,都称去南边。以致后来不说具体去哪家,只说去南边。以致成为了习惯。)回来,说我们家又有了一个姨妈。
   我问这姨妈哪来,可母亲又不肯说。见我还在追问,一旁的父亲急的把脚跳。还对我直使眼色。父亲见我一点儿都不开窍,父亲大吼道,紧说些么家,还不做作业去。我慌忙转身走了。却听母亲在背后叮嘱,别个来了,对别个好些。莫象以往,对客人硬腔硬调。惹别个不喜欢。我停了下脚步,听完母亲的话,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进房做作业去了。心中对那个多出来的姨妈更好奇了。这人还没来,家里恫吓,威胁都利用上了。我很期待这个姨妈到来。
   说到这里,就有必要絮叨几句了。免得观者更加的疑惑。
   原来,自打一进入八十年代,母亲得一怪病。每天天一擦黑,母亲就上床睡觉了。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每到夜深人静,母亲竟开口说话了。初始,都以为是和父亲在说。侧耳静听,却又没听到父亲的回应声。后来,又听到擂床板的咚咚沉闷声。如此这般,直折腾到公鸡打头鸣,方才停歇。方才呼呼睡去。
   可怪的事情还在后头。
   母亲这一睡,并没多久,又起床一如往日样烧火,洗衣,喂猪去了。观那神色,却不象大半夜都没睡觉之人。那精神,竟出奇的好。脸上竟还显了些微的红晕。反观父亲就惨多了。双眼凹陷,脸色蜡黄,虽比母亲起床晚,却还是哈欠连天。精神萎糜,与人讲话,双眼直闭。身子,更是消瘦了一圈。尽管如此,父亲却也不敢请假歇息,仍在拖着羸弱之躯坚持去做事。
   见此,我跟父亲说,你郎歇下嘚?
   父亲悽然一笑,说,你们不淘气就最好。说着,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望着父亲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的眼泪竟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揣测,父亲每晚该受了多大的折磨啊!我突然发现,父亲的身子竟有些佝偻了。即便这样,父亲却还硬扛着。绝不言趴下。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中国农民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母亲的这种状况并没持续多久,就终于倒床不起,水米不进,打针找不到静脉,吃药撬不开牙齿。隔壁两边人见了,都直摇头。自家幺婆擦去泪水,一拉边上的父亲,走到一旁,小声说,也该为范姐准备准备了。
   父亲听了,眼泪象筛糠,头摇的象拨浪鼓,却就是不发一言。
   幺婆叹气一声,擦着眼泪,走出去了。
   这时,隔壁彭婆见了,流着泪,不住地喊,范姐呀,你不能走哦。你走了你这一窝鸡伢子哪个来带哟。说完,声音竟哽咽了。
   说也奇,这时见母亲的眼皮动了动,却就是睁不开。
   父亲从此也不再出外做事了。只日夜守护在母亲身旁。不要吃,不要喝。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熟睡中的母亲。几日下来,父亲的胡子已长拃长。上面已染了白霜。可父亲这年才进中年啦。父亲更也没心情去照看笼里的鸡,圈里的猪,菜园子里的菜。好在这一切有三个妹妹照看。更有二姑妈隔三岔五的来帮忙。使家里不致象鸡窝。使鸡,猪不致于饿死。更使父亲能有一口热乎饭吃。
   第七天早上,父亲刚眯眼,我们正在一旁吃早饭,就见母亲陡地坐起,扫了一眼,伸手拿起件夹衣,走下床,轻轻盖在父亲的身上,转身对我们说,还不去上学。
   我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郎,你郎……底下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母亲理理蓬乱的头发,轻松地说,蛮好。等你小爷省了跟他说,我去南边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时,倒听见了父亲的劝阻声。也不知父亲何时已省了。父亲说,歇一天明天走吧。我用自行车送你。
   母亲转身瞟了父亲一眼,说,几步路,脚一紧嘞。你也累了这几日了,也该歇息了。说完,转身毅然向门外走去。几步就上了屋后的公路。
   我急忙端着碗,跑上公路,却见母亲已走出多远。那样子,哪象个睡了几天几夜水米都未沾一丁点的人啦!
   这时,就听父亲跟一旁的妹妹说,快去喊二爷。说着,也来到了公路上。站在了我的身边。晨风吹拂得父亲的头发,胡子,衣襟沙沙响。父亲却全无察觉。就那么站着,眯起双眼,望着渐行渐远的母亲。手里还攥着母亲盖在父亲身上的那件夹衣。
   妹妹们二话不说,放下碗就往外跑。大妹跑急了,稍一失神,额头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疼的眼雨直流。却也不敢停歇。边揉边跑。任由眼泪一路洒下。来到二爷家门口,见二爷挑了箩筐正准备出门,二姑爷正在锁门。大妹喘息着说,我姆妈,小……底下的话竟说不出来了。弯腰直喘气。另两个妹妹只晓得站在一旁流眼泪。张大嘴巴,喘。
   二爷一听,哇的一声,哭起来了。也不管肩上还挑着担子,拔腿就朝我家跑。妹妹们跟着。也不顾喘息了。
   那扁担没了依靠,哐的一声,掉落在地。两只箩筐也惊慌地直摇晃。
   二姑爷见了,慌的门也不锁了。拿着锁,也跟在后面跑。
   这杂沓的跑步声,惊起了一塆子的人。人们纷纷从家里出来,相跟着朝我家涌。
   到了我家门口,不由分说,呼呼拉,就往家里挤。一看房里,没人。人们不禁都愣住了。
   这时,就听屋外有人喊,他小爷在公路上。
   人们又呼拉拉挤出屋,呼拉拉跑上公路。公路上顿时挤满了人。纷纷询问,人呢?人呢?范姐的人呢?
   父亲先是一愣,后又感激地看了众人,转过头,伸手朝前指。却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朝前望去,哪还有半点母亲的人影子?
   这时,有个放牛的老人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范姐哪走的那快呀,象打起飞流归来走。等我把牛拢一堆再想去阻止她时,她早跑的没得影了。说完,这才留意公路上的人,疑惑地问,这是,你们?
   有性急的人问,刘爹啊,你郎是不是真的看倒范姐往哪头走了啊?!
   刘爹刚想说笑几句,见众人那股焦急样,立即收敛住笑,郑重地答道,是的是的。范姐我么能认错?我……
   旁边有人即刻打断刘爹的话,提议道,快点去开拖拉机,我们去把范姐追回来。跟着就有几个人脱离了人群,往有拖拉机家赶。
   父亲这时却阻止道,你们追不上的。又看一眼面前的二爷,家里……
   二爷含泪点头,嗯,嗯,嗯。
   隔壁彭婆也插话说,还有我呢。你放心去吧。范姐说了的,南边自有人搭救她的。
   父亲不再多话,转身就往家走。我早推来自行车。父亲接过去,放好夹衣,刚想上车,二爷叫住了。就见二姑爷拿出一百元钱,递给父亲。父亲接过去,揣进荷包,骑上车子,追母亲去了。
   众人见父亲走远,都纷纷回家去了。
   我却没动。站在那儿,呆呆的。任由二爷喊叫,我都没回应。双眼望着父亲母亲去的方向。心里遥祝父母一路安好!
   现在,母亲回来了。父亲先一天已回来。家里满天的乌云都已消逝殆尽。更有那可以令母亲脱离厄运的幺姨妈要来,心里竟涌上了多少的期盼?!
   二
   期盼已久的幺姨妈终于来了。
   陪同幺姨妈来的还有大姨伯,三姨妈,幺姨妈。幺姨妈窝积一块,就要说道一下了。不然,就要乱套了。
   原来,母亲她们义结金兰时,也曾序次排顺过。按年庚,这个幺姨妈比母亲大姨伯年龄都长。按理,应叫这个幺姨妈姨伯。但这个幺姨妈却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就是不情愿出这个头。说还是照以往,大姨伯为长。母亲们说,这不委屈你郎了?说着,很是歉意地看向幺姨妈。幺姨妈却淡然一笑,说,我都不计较,你郎们又都计较些么家呢?于是就开始叫幺姨妈。幺姨妈又觉幺姨妈叫的听来别扭,说还是按以往的叫法,叫幺爷。也许是一种情节使然吧。幺姨妈姓胡。人称胡幺。却又有别聊斋里的狐妖。音同字不同。母亲们也不以为意。幺姨妈说么搞就么搞。都是满口答应。结巴都不结巴一下。也是,别个连头牌(千万别想歪了。)都舍弃了,这称呼,还不随她郎意啊?!但这问题又来了。还有一个幺爷在那比着。这该么搞?说人的智慧无穷就是这个道理。有人提议,幺爷前面加个大,小不就解决了。还有人更是推而广之,又从各自所住的地名加以区别。小幺爷住在新场,就叫新场幺爷。大幺爷住在肖河,就叫肖河幺爷。平时,亲戚们却不这样叫。还是幺爷幺爷地叫。各人心中有数就行了。又只在有外人,介绍时,才说,这是肖河幺爷。这是新场幺爷。
   这些说起来复杂,做起来却蛮简单。熟了,心中有数自然就不会混了。
   此刻,幺爷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磕着瓜子,吃着花生。边上,自有三个姨妈陪同。
   母亲自在厨房忙碌。还时不时上前叙话几句。那声气,那身影,任谁看见了,都不会相信,母亲前些日子躺在床上,水米不进。打针找不出静脉,吃药撬不开牙齿。身子僵直,如根电线杆子。
   父亲早已收工。坐在桌对面。陪话。
   此时,天色尚早,饭也未熟,幺爷自要叙话。话到情深处,幺爷自有满腹的苦楚往外倒。
   幺爷娘家在汉阳,洗马长街。即汉阳龟山脚下。现已拆迁。辟为旅游景区。姊妹二人。大姐嫁一富家。后得食道癌故去。享年五十有二。此为后话。
   幺爷十七岁,家人都看似活宝。出来进去,都要父亲背。十七岁,幺爷还在读书,金馆(相当于现今的高等师范学院)毕业。也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幺爷娘家,商铺无半间,良田没半顷。幺爷家却金银珠宝用之不完。哪来?全凭幺爷母亲替人看病。那名声,远传三镇。汉阳汉口武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称幺爷母亲为活神仙。
   解放后,政府不容。幺爷母亲携家人远逃乡下,躲避灾厄。这年,幺爷已年芳二十,该谈婚论嫁了。幺爷后来单相中一陈姓男子。陈姓男子家道如何?上无片瓦,下无立雏之地,家中没有隔夜粮。风声一出,令多少豪商巨贾,大呼可惜!可惜!一颗明珠就这样蒙尘去了。后来,幺爷与陈姓男子育有三男三女。其辛苦可想而知。后有人劝幺爷更进一步,幺爷凄然一笑,答,当年多少高官之子,巨贾之子,骑着高头大马,开着轿车来向我求亲,我都没同意。现在,我都有家有口有儿女我还哪样?苦虽苦点,窝是自已一口一口衔来垒成,看着,心里甜。别个听后,也就不好再劝告了。
   后来,幺爷母亲九十高龄而亡。死时,披麻戴孝之人绵延三四里,场面之宏伟,甚是令人惊叹!幺爷母亲也算寿终正寢。
   后来,幺爷女承母业,给人看病。说是看病,实则排遣心中不快。可怜幺爷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与一个大字都不识的男子相伴厮守一生,这其中的诸多不适又有谁知?
   饭熟了,幺爷的话也讲完了。幺爷的脸上已挂满了泪水。这滴滴泪水,落下的哪是泪水呀,分明是幺爷这多年的酸楚与艰辛。
   大姨伯擦去唇边的泪珠,笑着说,看你平日风风光光的,内里,竟还有这多的苦楚。
   幺爷凄然一笑,说,不风光,谁来可怜你?终日哭哭啼啼是一天,风风光光也是一天,我为何不选择风光呢?算了,算了,吃饭。一切愁苦,不快,都随饭菜咽进肚子去吧。说完,幺爷哈哈一笑,起身上厕所去了。
   那步子,竟是那样的洒脱。
   众人见了,也不言语,只默默地看着,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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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分两个章节,第一个章节说母亲的勤劳与善良,因为一场罕见的病魔,让家庭蒙上了阴影,父母的情感通过一举一动描写的很到位。第二章节主要描写了幺姨妈的到来,让整个家庭沸腾起来。病重的母亲重新站立起来的奇迹,让小说有了看点。只是好多用地方方言,让读者云里雾里,人物设计过多,有些乱。个见!拜读!【编辑:阳媚】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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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阳媚        2017-03-07 21:35:40
  欣赏友友质朴的文笔,小说内地方语言过多,好些看不懂。期待友友更多佳作!
回复1 楼        文友:老游湖        2017-03-07 21:43:57
  感谢精彩点评与提醒!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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