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故事”的人与“有故事”的叙述方式 ——读吴立南小说《古时酒庄夜话》
《丽水文学》2016年第4期刊发了吴立南的小说《古时酒庄夜话》。这是一篇颇有特色的小说,其特色就体现在“有故事”上,即选取了“有故事”的人和采用了“有故事”的叙述方式。
一
“有故事”是小说创作的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在小说的三个要素(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和典型环境)中,“故事情节”讲的就是要有故事。用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来吸引读者的眼球,使之欲罢不能、寝食皆忘。
我国古典小说,有许多是“有故事”的典范。《三国演义》中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水浒传》中人物命运的大起大落,《西游记》中取经道路上的历经劫难,《红楼梦》中人物之间的恩怨纠葛,将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展现在读者的面前。
如果说,我国古典小说的作者如罗贯中、施耐庵、吴承恩、曹雪芹辈是“写故事”的高手,那么,民间的说书艺人,则是“讲故事”的高人。本来就精彩无比的一些故事,经过他们的精心组织,用抑扬顿挫的语言表达出来之后,听众是听了前一场还想听后一场。他们用“讲故事”把听众深深地吸引住了。
立南君看来是深谙此中的道理的,他的小说《古时酒庄夜话》,便是对“有故事”的小说创作理论的一次成功实践。
二
小说要“有故事”,首先要选取“有故事”的人。《古时酒庄夜话》的女主人公冰凌花(网名),其经历是十分坎坷的。
她出生在吉林省延边图们市的一个叫柳河镇的地方,父亲是离休干部,母亲是中学教师,姐妹兄弟有好几人。她在一所小学当教师,经自由恋爱,并且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嫁给了一个人。丈夫是供销社的职员,是“顶替”他母亲去工作的。供销社改制后,她丈夫下岗了,于是,就呆在家里“啃老”。
为了补贴家用,她去了县电视台做兼职主持人。开始时家人也没反对。可好景不长,家人们不知听到了什么闲话,开始反对她当节目主持人。她还是我行我素,于是遭到丈夫跟踪、公公盯梢。她在路上和一个男同学说了几句话,她的公公就跑到那男同学家里,将此事告诉了他的老婆。从此,同学、朋友、所有人都远离了她。
于是,她辞掉了学校和电视台的工作,到了哥哥在县城开的一家酒厂帮忙。本来混得还不错,但她却找到了新的商机,自己开了一家糕点连锁店。在经营糕点店的时候,她碰到了一个来自南方一个叫莲城的地方的做糕饼的人,并且免费为她代销糕饼。
后来,这位来自南方的朋友给她写了一封信,说莲城这边的小学正在招聘老师,问她愿意不愿意来南方当老师。于是,她不远千里来到了南方。先在一所私立学校当小学老师,后来去了下面县里的一所公办学校,虽然两所学校的领导都很器重她,但她还是跳槽到了莲城的一所小学。
小说中有此一段:“在以前的微信中,在读她的散文时,我觉得冰凌花是个有故事的人。”看来作者的眼光没错,冰凌花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
三
小说要“有故事”,其次必须采用“有故事”的叙述方式。如果像笔者上面那样来叙述,尽管主人公是“有故事”的,但在读者读来就“没故事”了。要使小说“有故事”,还得让叙述方式“有故事”。
让叙述方式“有故事”,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一下子把“老底”都露出来,而要“一点一点”地透露出来,必要时,可以卖一些“关子”。用一个形象的比喻,这有点像缫丝工艺中的“抽丝剥茧”。
在《古时酒庄夜话》中,冰凌花的那些坎坷的人生经历,并不是一气呵成地和盘托出的,而是在“夜话”的过程中“一点点”地被“我”套出来,或者是在她的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
从小说的第二部分,作者就开始叙述与冰凌花有关的“故事”。“我说,我真佩服你,千里迢迢一个人从关外来到了我们江南”这句开场白,拉开了“故事”的序幕,这是“我”借机“套”出她的“故事”的第一步。“她说,还佩服,我是被逼的。”在不经意间,把她的“故事”露了一个头。于是,“我”抓住了这“被逼的”一点由头,穷追猛打,终于“套”出了她较为坎坷的家庭和婚姻的经历,包括她的出身、她的丈夫和公公,在她的悲剧式婚姻中所起到的反面作用等等。
小说的第三部分,“我”“套”出了她在离婚以后,在哥哥的酒厂帮忙以及后来自开糕点连锁店的经历。在第四部分,“我”又“套”出了她与南方的朋友相识,并经南方的朋友引荐,来南方担任小学老师的经历。
小说就是这样,像挤牙膏似地,把她的坎坷经历一点点地“挤”出来,同时也“吊”足了读者的胃口。
《古时酒庄夜话》之所以“有故事”,还在于作者巧妙地选取了“夜话”这种叙述的形式。在黯淡的灯光下,借着美酒的力量,“我”与冰凌花之间终于敞开了心扉。在这“敞开心扉”的过程中,“故事”就“一点点”地“道”出来了。
一男一女相聚在夜里的酒庄,是足以让读者生发出些许“暧昧”的联想的。对于读者的这些“暧昧”联想,作者也不避忌,而有意无意地引导读者往这些“暧昧”的方面去想象。就在读者的“猎奇”当中,小说的“故事”也就被接受了。
小说的结尾有这么一段:“我们走出古时酒庄,转角处正好遇到一位熟人跟着一个女子在路那边走过,我觉得他应该看到我了。我们却没有打招呼。那时候,我正问冰凌花,要不要坐我的车把她送回家。”对此,读者尽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在“暧昧”的天地里尽情翱翔,“节外”生发出更多的“故事”来。这或许也是“有故事”的叙述方式的表现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