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丽丽姐,平安
1978年,大伯一家终于盼到云开雾散那一天,返城回了武汉。亲朋好友听到这个讯息,个个欢欣鼓舞。都叹息大伯一家能熬到今天不易。按说,大伯一家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可后来传回来的消息说,丽丽姐不见了。还说,都找几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好好的么又唱出了这一出?
说实话,对于这个姐姐,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以往她们还在老家沔阳彭场时,只要我回了老家,只是和这个姐姐玩。却从没和另一个姐姐又丽玩过。其实,我也对又丽姐没有任何偏见。只是觉得又丽姐像个疯子,说话嘻嘻哈哈,一点儿不像个姑娘伢。倒像个假小子。再说,又丽姐又总喜欢欺负丽丽姐,我见了,自然要上去打抱不平。这样就惹恼了又丽姐,双方自然就大打出手。至于胜负,均半。当然也不光打架。有时也对骂。
听到骂声,大伯娘走出屋来,站在门外,看着我们二人,呵呵笑。饶有兴味地观战。
有人说,你郎阻止他们一下嘚。
大伯娘笑着说,叫他不啊,又没骂出门。一个是她的二婶娘,一个是他的大伯娘。两个都是他们的亲人。我只笑这一对苕货。
骂到后来,双方都骂累了。也不吱声了。大伯娘这时喊道,一对苕货,回来吃饭。吃完了接着再骂。说完,扭身进屋去了。
初始,两人都不动身。
后来,我忍不住了,动身往前走。
又丽姐开始也不在意。以为我是去婆婆家。后来看到我竟去了她家,又丽姐慌忙迎上去,拦住我的去路,用根手指羞着脸说,羞羞羞,刚一刻还和我骂了的,现在又到我屋里来吃饭,羞羞羞。
我却不恼,只是笑着说,我又不是到你屋里去,我是到我大伯娘屋里去。你又没得屋。你连婆家都没得,你哪来的屋。你还是住的我大伯娘屋的屋。歪头看一眼又丽姐,又说,你个dika大点姑娘伢还想找婆家,你羞不羞啊。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在脸上不住地羞。
又丽姐这时倒也不和我吵,猛地扒开我,腾腾就往屋里跑。
我却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这时,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大伯娘见我们进来,笑嘻嘻地说,两个苕货,吃饭。
我接过大伯娘递过来的饭碗,坐下来,悠闲地吃起饭来。
又丽姐却不接,转身瞪我一眼,一扭头,快速地跑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再也不出来了。
大伯娘转头问我,你又和姐姐吵了?
我说,没有。
大伯娘一指紧闭的房门,问,那她?
我小大人似地说,等她,饿死她。不怕羞。于是,我说出了刚一刻和又丽姐说的话。
话刚说完,满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一旁的丽丽姐更是笑得把饭都喷到桌上了。
大伯娘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嗯,是该饿。过一会儿,大伯娘又说,要是你又丽姐饿死了,你就没得姐姐了。
我毫不迟疑地说,有啊。放下碗筷,扳起指头,数道:还有萍萍姐,丽丽姐,还有,还有玉珍姐。三个指头向大伯娘的面前一递,娇傲地说,这,还有三个姐姐嘞。说着,也不等大伯娘再发问,又拿起碗筷,呼呼啦啦又吃起来了。
旁边的丽丽姐却始终笑吟吟地看着我。见我碗里没了菜,又帮我夹菜。搞得我碗里的菜始终都吃不完。
现在,听到丽丽姐出走了,我心里能好受吗?
有心想去寻找,可母亲说,你到哪里去寻找?武汉那么大?
我一想,也是。那犹如大海捞针。遂放弃了。
只在心里默默祈祷,丽丽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