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文学创作中的产品、商品和艺术品(随笔)
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上大学期间,有两本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对我的生活和写作产生了深刻而久远的影响,这两本书一本是前苏联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创作的散文集《金蔷薇》,另一本是中国作家霍达创作的反映一个穆斯林家族六十兴衰史的小说《穆斯林的葬礼》。这两本书之所以能让我时时想起,念念不忘,经常性地翻看,在于它们具有的一个共同特点:对文学创作的宗教般的虔诚和对笔下的历史和人物的敬畏和热爱,作者所给予我感动的,是摒弃喧嚣浮躁和功利之心潜心创作的严谨态度和对作品完美性的近乎苛刻的艺术追求,是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疼痛和鲜血,是对人生的深刻领会和感悟。而这,正是我们今天无处不在的网络文学和肤浅、娱乐、搞笑的各种娱乐节目所缺乏的。
我常常在想:艺术究竟是什么?我们应该给自己、给社会留下什么样的文字?这是每一个写作者首先应该弄明白并准确定位的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不好,我们笔下的文字就可能平庸、浅薄、媚俗,从而失去生命力,成为过眼烟云,甚至会耽误了别人的时间和精力,堕入鲁迅所指责的“图财害命”的恶性循环。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沉下心来,少写一两篇文章,把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有温度的素材用心揣摩好,雕琢好,使其变成读者所喜欢、所称道、常读常新的作品。给自己多留下更多的有分量、值得骄傲的回忆。
回到前面的问题: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写一篇文章?文学艺术作品究竟能带给我们什么?为什么要写一篇文章决定了文章的取向和价值,艺术究竟是什么决定了一篇文章能不能经受住时间和历史的检验。我们都会有这样的阅读经历:对比阅读经典作家的作品、专业作家的作品和各类网络文学作品,我们会很明显地感觉到两者之间的差距,特别是文章的立意、布局、谋篇,人物的刻画、环境的映衬、命运的走向,特别是作家本身对于历史、对于美的呈现和表达,都会有布衣裙钗和锦衣华服站在一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仅是体现在语言上,更是体现在作品的方方面面。我们可以感受到:经典作品、专业作家是为历史而写作、为时代的良心而写作、为心中的美好追求而写作,所以他们的作品严谨、美好、感人,让人的情绪随着主人公的命运而起伏波动,不断引起共鸣,而各类网络文学中的大部分是为发泄自身情绪而写作、为提高点击率和读者认可度而写作、为经济利益而写作,有的顾影自怜,有的让我们难以接受,有的让我们不舒服。当然,网络文学作品中也有很多高质量的艺术作品,这一点不容抹杀和否定。相对而言,近年来蓬勃发展的网络文学在作者的创作态度和读者的认可程度方面往往是差强人意的。
以《金蔷薇》中的第一个故事——“珍贵的尘土”为例。文章叙述了一位巴黎的清洁工约翰.沙梅为了给和他一同归国的好姑娘苏珊娜送去祝福和幸福,让她在不如意的婚姻生活中寻找幸福,重塑信心,甘愿做清洁工,用余生的很多时日在巴黎收垃圾,目的是从手工作坊扔掉的尘土中筛出少得可怜的金屑。因为在回国的船上,约翰.沙梅给苏珊娜讲了自己童年的时候所经历的金蔷薇的故事:母亲告诉他金蔷薇能给人带来幸福。这个故事打动了苏珊娜。当约翰.沙梅最后终于攒够了可以打制一个金蔷薇的金子,美丽的金蔷薇花做好、愿望就要实现的时候,约翰.沙梅才从别人那里得知美丽的苏珊娜姑娘已经在一年前去了美国,可能再也不回来了。约翰.沙梅从此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不再和外界接触,不久就在穷困失望中死去,金蔷薇也被打制它的手饰匠所窃取。作者在文章最后说:
“我们,文学工作者,用几十年的时间来寻觅它们——这些无数的细沙,不知不觉地给自己收集着,熔成合金,然后再用这种合金来锻成自己的金蔷薇——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或长诗。”
“沙梅的金蔷薇,让我觉得有几分像我们的创作活动。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花过劳力去探索过,是怎样从这些珍贵的尘土中,产生出移山倒海般的文学的洪流来的。”
“但是,恰如这个老清洁工的金蔷薇是为了预祝苏珊娜幸福而做的一样,我们的作品是为了预祝大地的美丽,为幸福、欢乐、自由而战斗的号召,人类心胸的开阔以及理智的力量战胜黑暗,如同永世不没的太阳一般光辉灿烂。”
《金蔷薇》一书发表于1956年,作者在六十多年前所说的这些话,让我觉得如利剑般,恰恰刺中了我们很多的网络文学作者的软肋——我们没有花费足够的时间去收集生活中闪光的金屑,我们在写一篇作品之前,没有考虑到美丽、幸福、欢乐、自由、人类心胸的开阔以及战胜黑暗的理智的力量等这些美好的字眼,我们更习惯于闭门造车,抄袭借鉴,将作品娱乐化,我们拿出主要精力去研究猎奇、研究抓眼球、研究点击率、研究收益回报,研究如何迎合读者的口味甚至不惜暴力色情和媚俗等;在创作过程中,也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构思、雕琢和润色作品,而是粗制滥造,不接地气,像农民一样罗卜快了不洗泥;只求一时的快感,没有经久的生命力。也由此,拉低了读者的欣赏口味和水平,降低了整个民族的文学欣赏水平。让读者以为这就是文学,文学就是这样一些轻飘飘的、不接地气的、不堪一击的东西。我们制造了无数的泡沫和气球,造成了网络文学的虚假繁荣。
再看《穆斯林的葬礼》,作者霍达在小说后记中,记录了这部小说的创作过程:
先是起好书名,打腹稿,将故事将给朋友听,耐心地“等待落笔的最佳时机,不到激情在笔尖无法遏止地涌流的时候,不‘硬写’,我怕糟蹋了这个自己非常喜欢的题目。”
即使是非常熟悉作品的结构和人物了,也不坐等。而是“踏着故事当中男女主人公的足迹奔走,我要回到那个时空去,再生活一次……当我踏着他们当年走过的路,看到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历史就在我的面前复活了。……何况我对于已经亡故了的男女主人公的原型有着那样深切的怀念之情,一想起他们,我就无法抑制自己,我常在梦中见到他们,以为他们还在,醒来之后,一阵怅然、茫然!如果不让他们在我的笔下复活,我简直无法安生!”
“在经过相当长的一段‘孕育’之后,我觉得我所等待的时机已经到来了,就铺开了稿纸,拿起了笔。”
“追求美是人的本性,我相信人们本能地而并非理智地向往纯美纯情的意境,美不必强迫人接受……人的心决不单单是解剖图上画的那颗有着什么左心房、右心房……的心脏。为人的心作传,为人的心谱曲,这是一项十分艰辛而又十分幸福的事业。”
“写作也是三百六十行当中的一行。但是它恐怕不能像某些行当一样当‘活儿’干。这个‘活儿’太神圣,太复杂。有各种各样的技巧,但技巧却不是最重要的,或者说这技巧只能含在作品之中,而不能让人可触可摸,一道道工序地去品评:‘这活儿做得地道。’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仅仅炫耀技巧就失去了灵魂。让人看见的技巧是拙劣的技巧。“
在今天的网络文学创作中,有多少人有过这样认真细致的准备,有多少人有过这样的对狂热和“地道”的追寻,有多少人是在为人心作传,为人的心谱曲。难怪《穆斯林的葬礼》会被专家和读者称作最有生命力的茅盾文学奖经典作品,二十年发行上百万册、感动中国几代读者,呈现出了最纯洁的梦想、最凄美的爱情、最痛楚的命运。
借着对以上两本书的介绍,我们已经弄明白了为什么要写作、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艺术追求等问题,也会看到我们自己作品中的缺陷和不足,特别是生活和技艺的沉淀。“这活儿做得地道”,有多少网络文学作品能与这样的评价相称呢?
在今天这个喧嚣的商品社会里,文学作品往往被名誉、地位、利益、金钱所绑架,而远远地背离了创作文学作品的出发点和初衷。正像人们所感叹的:我们的欲望太多,我们的脚步太快,我们的灵魂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只剩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在四处奔走。所以文艺界才会出现那么多的乱象、黑幕,我们才会为所谓的明星的“隐私”而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财富;打开网页,才会出现那么多的炒作、色情、暴力、黑暗,标题党无处不在,赤裸裸的性欲无处不在。我们的国家在今天,似乎性成了随时需要看到、提及的事情,连少年儿童也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避讳了。虽然国家在大力整顿网络,打压低俗、媚俗的娱乐节目,围剿黄赌毒等,但是在良心、民族自豪感、为美好的初衷写作的灵魂跟不上来之时,很难改变现状。也正因为浮躁和利益的驱赶,才会出现以“无根的浮萍、无病的呻吟、无魂的躯壳”等为基本特征的众多的伪文学作品,出现众多的明星恶意炒作和作者自娱自乐的作品。这种现象在现代诗歌作品中表现的更加突出。
回到江山来,我们每天的大量的作品中,也会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写作态度不够认真、准备和艺术加工不足、个人情绪宣泄、为发表而发表的作品。而江山的精品和绝品制度,就是为了肯定严肃认真的艺术创作,鼓励有热量、有温度、坚守美好的初心、“这活儿做得地道”的作者而设的,也是为了“引路”和“纠偏”而设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山更加需要的是有重量、有厚度、有影响的艺术作品。所以也希望更多的作者在作品本身上多下功夫,多学习,多借鉴,树立精品意识,认真打磨自己的作品,养成严肃的创作态度,出现明显的硬伤。给自己的文学之路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同时,也希望系统、社团的编辑负起责任来,本着对网站、对社团、对作者负责的态度,认真审核、编辑,确实没有文学价值的作品坚决通稿,提高社团、系统作品的整体质量。
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到题目,文学创作中的“产品”是什么?我想就是计划经济时代下的初级农产品和大路货的工业产品,不管市场需求,不管顾客是否是否感兴趣,不进行改革和创新,只是一味地按自己的兴之所致生产和销售,体现在文章中,也就是对生活中发生的事情照搬照抄,对自己的心情肆意发泄,不去对素材进行筛选和加工,不去进行艺术创作。
当年鲁迅先生在《答北斗杂志社问》中关于“创作要怎样才会好"时说过这样的话:“一、留心各样的事情,多看看,不看到一点就写。二、写不出的时候不硬写。三、模特儿不用一个一定的人,看的多了,凑合起来的。四、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宁可将作小说的材料缩成速写,决不将速写材料拉成小说。五、看外国的短篇小说,几乎全是东欧以及北欧作品,也看日本作品。六、不生造除自己之外,谁也不懂的形容词之类。七、不相信《小说作法》之类的话……”以生产产品的思维方式写作的作者,就经常会出现看到一点就写、写不出的时候硬写、“模特儿”不丰满、将速写材料拉成小说、在诗歌中出现生造除自己之外谁也不懂的形容词等问题,有的也会出现散文体诗歌、新闻体散文、故事体小说等不规范的文体,甚至有的也会在文学作品中出现不应有的“硬伤”。这些,都是初学写作的人经常出现的问题,也有一些人为了盲目增加作品的数量,粗制滥造而出现类似的问题。
文学创作中的“商品”是什么?我想就是按照商品交换的原则,只关注读者的兴趣和需求,只关注自身的利益,而不顾社会公德和价值取向、作品使命的文学作品,也就是那些充斥荧屏的总裁小三、官场厚黑、情色文学、媚俗取笑等带有封建余毒的作品。马克思称从商品到货币是“惊人的一跃”,如果不能实现这一跳跃,那么摔坏的将“不是商品,而是商品生产者”。我们今天的很多网络文学作品的作者和一些低俗的媒体节目,在摔坏自己的同时,也恰恰是摔坏了社会价值观和文学的纯洁性,把精神领域的文学创作变成了赤裸裸的商品交易和利益交换,其带来的副作用是十分可怕的。
而文学创作中的“艺术品”,则是指那些创作态度严谨,精心构思和雕琢的有重量和厚度、有使命感的艺术作品,如《金蔷薇》和《穆斯林的葬礼》那样能经得住时间和历史的检验、传世久远、为历代读者所称道的艺术作品。所谓“艺术”,按照百度百科的解释:艺原是才艺和技术的统称,词义很广,后慢慢加入各种优质思想而衍生出一种对美,思想,境界的术语。原有的含义更贴近“技艺”一词。艺术是用形象来反映现实但比现实有典型性的社会意识形态,包括绘画、雕刻、建筑、音乐、诗歌(文学)、舞蹈、戏剧、电影、电子游戏等。
每件艺术品都应该有他独特的诉求,这种诉求就是艺术的生命力。同时,艺术也指富有创造性的方式、方法。在生活中,我们之所以更相信权威和名家,就在于他们熟练掌握了自己所在领域的技艺,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和个人修养,能够准确地治疗困扰我们的疾病。同样,一个紫砂艺人不会轻易浪费一小块紫砂泥,一个陶瓷一人不会做出一个大众化的陶器,一个根雕艺术家不会把一个具有鹰的神韵的树根做成喜鹊。在艺术追求上,他们精雕细琢、精益求精,容不得一丝掺假和含糊。他们都有着自己多年形成的经验和技艺。作为在江山这样一个文学平台上的专业或者业余作者,我们可能写不出传世经典般的艺术作品,但我们要有严肃的创作态度,要有精品意识,要有艺术追求;要学习和研究,努力写出具有自己特色的、独特的、别人难以复制的文学作品;要对素材进行相应的艺术加工,写出在当时的情况下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尽量不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精力,提高我们的作品的含金量和价值。给自己和读者留下自己到多年之后拿出来仍然满意甚至骄傲,比较厚重的传家之作,而不是产生一些名作家到晚年时“悔其少作”的遗憾。
记得老辈读书人常爱讲一句话:“爱惜字纸”,他们把书写了文字的纸张作为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今天,我们发表作品、出书都容易了,似乎人人都可以成为作家了,但作为作者自己,作为媒体和平台,还是要发扬“爱惜字纸”的精神,少一些喧嚣和浮躁,对自己的文字和作品负责。
我想,这应该成为我们的共同追求吧。
谨以此篇向前辈大家和经典作家致敬,向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的具有良知和良心的优秀作者致敬。正因为有了这样一批仰望星空的人,有了这样一批敬畏历史、传承文化的人,我们才会感到温暖和力量,才会有了努力的目标和希望。
也以此和各位文友共勉。
曾心理很不认可性学家李银河,认为李银河污秽了自己,也亵渎了跟王小波的爱情!更认为一个无私自通的性要你李银河研究什么呢?你这不是自己甩丑吗?现我认为我又错了!错在哪里?性是不是一种文化?我会说性是一种文化!是一种文化就值得性学家去研究!
现在不是出了个邓文迆现象吗?我认为邓文迪不单创造了中国女人的高度,更创造了个方向!在传统伦理下,邓文迪出得来吗?肯定是出不来的!是在社会发展到一定高度后涌现出来的。
你作品中的纳喊是对的,但百花齐放地竞争会持续地存在,健康社会需要你的纳喊,也需要坚守这个阵地!
坚守正能量的传统文学是对的!但当迎合市场之人获得了更多甚至无穷多的时侯,甚至获得的资本独大反过来掌控文学领域的时侯,又会是一个什么现象呢?
我认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认为既要坚守传统文学,也要在坚守的基础上迎合市场!没有市场,坚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