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思
入秋,天气转凉,水稻初黄,寒蝉声咽,丝丝秋风吹来,轻抚头发,亲吻稻穗,又快到了重阳,此时不禁想起两个月前弃我们而去的伯公。
那是夏夜的一个晚上,夜深而沉,无法入眠。可能是朋友在学摩登舞,邀我去学,一小时左右的练习而劳累过度导致?抑或可能是傍晚去老家看了92岁伯公回来,看他被病魔折磨,思绪万千,也可能是……这一夜辗转反侧,迟迟入眠困难,心和喉咙像一堵墙堵塞,蒙得慌,尽管是数山羊,深呼吸,瑜伽意念入眠法,都无济于事。
凌晨三点,无奈起床,移步到走廊,斜躺在懒椅上,透过薄薄的玻璃,往天穹上看去,一轮圆月时而露出皎洁而貌似冷冰冰的脸,时而被几缕黑云蒙上了面沙,像待嫁的闺女,羞羞嗒嗒;时而干脆就甩赖,躲在云里,半天不见踪迹,远处青蛙王子高一声,低一声叫叫停停,偶尔有一两声“哒哒”汽笛呼啸而过,更增添了夜色几分神秘而凄美。
对月思绪飞扬,人生在世,何必为一些不着边际的事羁绊,烦恼,争吵,生气……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这是最傻毙的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想奉劝一些正烦闷的人儿,家和万事兴,不为谁,只为自己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不听别人谗言,走自己舒心的路,健康而有尊严的活着。这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伯公92岁,性格比较平和,不善言谈,年轻以种田为生计,省吃俭用,应长期劳累过度而背驼,但三高――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都不与他沾边,耳聪目明,思维清晰,平时很少有病痛,本可以颐享天年,前两个月都能生活自理,谁知病来如山倒,脚由于血液不流通而坏死,几次奔走于医院,也住了半个月,都无济于事,半夜三更疼痛难忍,私下对我们说这样活着,不如拿把刀砍了脚,或买些农药毒死算了,但这样做,又觉得对不起我们。三兄弟三妯娌待他们如自己父母一样亲,每次节假日回家看望他们,我们都买双份礼物,一份给他们,一份给公婆,他们从来没有因无子女而伤心。我们也都觉得孝顺老人是为自己积福,是理所当然,无怨无悔。
伯母84岁,口快心直,年轻时,干活干净利索,曾是生产队劳动能手。他们膝下无儿无女,由我们三兄弟三妯娌供养,平时若有病痛,都是我们夫妇奔走于医院照顾,因为叔伯妯娌都在异地做生意,来回不方便。伯公平时身体硬朗,还能种些毛豆,南瓜等蔬菜,我们回老家,他们总是热情摘些新鲜蔬菜来,让我们带回家尝尝鲜。而伯母三高俱全,十五年前得了急性脑溢血,早上还会说说笑笑,下午就变成植物人,大小便无常,在台州医院经过二十八天及时抢救治疗,硬是从死神中夺回来,如今虽经常小痛小病,常奔于医院,也无大病,生活能自理。
时光一分一秒在敲字中过去,四点三十五分,鸟儿醒了叽叽喳喳叫起来,汽笛声也越来越多,此时抬头向西边望去,天空没有一丝云,灰而蓝,月亮逐渐往西方落下去,落下去……四点四十七分,天空又变了一张脸,灰蒙蒙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疾速从眼前掠过,又瞬即飞回,停在我家的窗台前某个角落,小眼睛滴溜溜得飞转,对着我发出细而悠长的呼唤,似乎像我述说昨晚的见闻。待我起来想细细欣赏一番,它却不领情,张开翅膀,翻飞到对面房顶上。此时蛙鸣不知何时淡出了这个舞台。五点零五,天越来越亮,整片天被乌云笼罩着,想一睹太阳初升的风采,已是万分奢侈了……想让老人家多活几天,也正如此,是一种奢望,我们为了让老人减少痛苦,安乐而去,给他吃去痛片,陪他聊天,转移思想,总因如“稻黄”,是该收割季节,那些日子我家先生不顾酷暑,每天穿梭于老家新家,我们由于工作原因住镇上,离老家来回要十多里,即送老人喜欢吃的东西,又是送药,二十多天从不间断,与烟雨蒙蒙的早上五点弃我们而去,化作一缕青烟,到一个没有痛楚的极乐世界。
一粒种子到一穗种子的过程,从分蘖,拔节,抽穗,灌浆,结实,枯萎,并不是原点的简单回归,它走过了春天,走过了夏天,走过了秋天,都孕育了新的期待,奔向新的原点的上方。人的一身亦如稻穗,赤裸裸来到这世界,又赤裸裸地归去,期盼着有新的原点――无病无痛。
又快到稻花香里说丰年时候,看着这沉甸甸的,泛着金黄的稻穗,像极了伯公临走那容颜,思念在阳光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