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漂流瓶的心事
(一)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其实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牵挂的,但我绝口不提爱。因为,我们终将会再次错过,不是吗?”
她将这句话,每天复制粘贴三次,分别装进了三个瓶子里,然后加了暗号,扔了出去。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收到的,她把她们相识的日期,相遇的地点,看过的电影,喜欢的书做为标记,扔进虚无飘渺的网海里沉浮,期盼着能随着瓶子到达心的彼岸。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于是,她开始海底捞月。或许有一天,可能,她会收到他扔出的漂流瓶,上面写着,她想知道的,关于他的所有。
(二)
今天,是他离开她的第22天。晚上,她睡不着,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她与他的一些零乱片断。她披上件衣服,泡了杯雀巢咖啡,打开电脑,登录QQ,习惯性的把鼠标放在他的头像上,打开对话框,关上;然后再进到他的空间看是否有更新,里面除了之前的几篇心情文字,空空如也,他连一张相片也吝啬得收了起来。她心情低落极了,轻柔的音乐也没能使她的心平静下来,七彩的桌面,也死沉般的灰白。暮然,右下角弹出一条信息,是来自邮箱里漂流瓶的回复,点击,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问号刺眼而扎心。是呀,对一个陌生人发出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就连收到漂流瓶的她或者他,都无从回应。而她却犯傻一样的去做同一件事,纠结在思念的渡口,扪心自问,这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对不起,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分别在水一方,谁在思念谁?不知,谁在忘记谁?不知。因为,相遇,很美;错过,也很美。”这是她收到过最长的回复。她不知道,扔回纸条的是男还是女,但她却第一次,回应对方。
她:“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可能再相见;有些人,即使相见了还是会错过。谢谢,曾经的相遇,现在的相遇。”
瓶子:“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牵挂,这就要看缘分了。”
她:“可我们终究会再次错过,那又何必相识呢。这是不是叫缘来缘去呢。”
瓶子:“也许,是的。”
她:“是呀,谁又要谁记得起谁呢?”
瓶子:“释怀也是一种幸福。”
……
想那年,他临走时,不时的回头望着她,眼神里充满着留恋与不舍。但,生活中不可能只有爱情,还有许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他的放弃对于她来说,是退缩,是自卑。她没有要求他给予她金钱的满足,也没有要求他一定要违心而为。而他却自以为是的离去,不留支言片语,义无反顾。这算什么?她算什么?
“这就是杯具啊!”一个网友这样回应道。
她想,是的。生活的杯具。
(三)
那年,他对她承诺过,不成功便成仁,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都应该属于他们的。为此,他离开她,做过服务员,当过保安,学过美发,他把赚来的钱都攒起来,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只为心中那个梦想。希望某天,开家小店,由她来做掌柜,为他的生活与事业打理着,然后再为他生个孩子,过着惬意平淡的生活。
他只要想到触手可及的幸福,心里就美了起来。于是,拼了命的接活,他存折里的数字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赚来的钱足以实现自己的计划了,他盘算着,踌躇着想去找她,可是这么久了,她还好吗?还记得他吗?是不是已经结婚,或者已经离开了那个城市。
他多么想快点飞过去告诉她,他是多么的想她,请她原谅当初的不辞而别,请她原谅杳无音信的挂念。
可他,又一次失信了。临行前的一个星期,他住进了医院,医生告诉他,他得了尿毒症,急需住院治疗。他恨,恨上帝的不公,恨,现实的无情。想找她的念头打消了,开店的钱也用来治病,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爱,他终究还是失去了找她的勇气。
(四)
她剩下来了,带着对他的挂念剩下来的。公司组织的活动她很少参加,收到的那些暗恋者赠予的鲜花,她都一一拒绝,像往日一样,守株待兔。
QQ里习以为常的敲门声,都令她拭目以待。
某日,她等来了他,是他离开后的第一次上线。
她像溺水者抓到救命绳一样的匆忙发信息,惶恐下一秒他就会销声匿迹。
“你是XXX吗?”她不敢相信的这样问。
“对不起,我不是。”
“那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有他的QQ。”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他已经不在了。”
“他不在了?他不在,他去哪了。”打完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开始疑惑着。他去了哪里。
他怎么会不在呢。他在。他说过,她在,他就会在。内心复杂的情绪迫使着他不得不编织谎言来搪塞她,当他决定再次通过这样的方式联系她时,他就想着,再次离她而去,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你已经没有了给她幸福的权利,这才是你正确的选择。
她除了等待,还是等待,等着显示屏闪动着回复,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可是,几分钟后,他的头像暗了下去。他隐身了。他只要看着她的头像在他分列的我爱的人一格跃动着,他就能满足。
(五)
夏日午后,初相见,脸上浅浅的笑意,这是他留给她心里抹不去的影子。可现在,就真的只是影子了。
每天,她收到了很多瓶子的回应,唯独没有他的。她也回应了很多瓶子,她告诉瓶子们,她在找他。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有那么多的疑问,可那些漂过来的瓶子告诉她,她们也是孤独的。
某瓶子说:“我是一个孤独的新郎。”
她回应道:“周国平说:孤独源于爱,无爱的人不会孤独。”
某瓶子说:“有一天我们走散了,你会在原地等我回来吗?”
她回应道:“会的,即使不是在原地等你,我也会让自己的心跟着你。”
这些话,她不知道,是说给瓶子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她也在等他。
闲暇时,她依然会敲打着一些心情文字,更改一下签名,都是与想他有关的。
有时候,她写道:“我幸运是认识了你,你幸运的是认识了我吗?”
瓶子说:“当然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有时候,她也会去打捞着别人投放的心情,不过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天三次捞捞看的机会,只捞到海星海鱼,随即放生。
有时候,瓶子会发出邀请,上面写着找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恰遇她心情不好之时,她就扔回海里,写道: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
漂流瓶的游戏一直延续着,每天,在限额的三个瓶子里,她在述说着自己的心事。她请那些捡到她瓶子的朋友们帮她忙,把她这个漂流瓶复制下来再扔三个出去,她不想就这样一个个丢出去,因为以这样的速度,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看到。因为她深信,只有这样才可以增加与他再次相遇的概率,即使只有0.1%的可能。言末,她也不忘在每个瓶子后附上谢谢。
瓶子漂来了,瓶子又漂去了,那些投过去的私情密语,回应着的祝福;那些搁浅在她邮箱里的一个个别人的故事,自己也成了一个看客。那一个个瓶子后面,隐藏着的一颗颗躁动的心。而她的,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他的客船呢?
(六)
秋去冬又来,叶落雪渐白,一望无际的“海滩”上,依然没有漂来他的消息。白白的“云”,蓝蓝的“天”,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他就在不远处,遥望着她,她似乎也能呼吸到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清新的空气。
可这些,只能是一个梦,一个她醒不了的梦。
她发过去再多问候也罢,关心也好,他再也收不到了。
没有人告诉她,他去了哪里。
那天,她抱着安妮的那本《莲花》,里面有一句:很久很久以后,她一样会遗忘他的脸,而她将用同样的模式,保留和损坏属于他的记忆。
有些句子总会不小心就触碰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语击中要害。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她也会把他忘了。只是,现在,她还是把“海滩”,把漂流瓶当成她心灵的寄送,寄托着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