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韵今弹】感动于认真(散文)
夜深了,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在这个时间,不适合感动。特别是在许多浮华之后,特别是,在许多平淡琐碎之后。比如,一颗小草从重重叠叠的石头缝里弯曲出来,伸出脑袋,只为能够面对阳光。不是这些,我此刻的触动,是“认真”二字。突然间,会为认真二字而感动,以致于无法入睡。这可是平生第一次,有点不可思议。或许把自己的感动吐出来,才能安睡,有点可笑,但我不能欺骗自己真实的感觉。
感动源自于一位老师,一位快退休了的偏远山村小学校长,让我“耿耿于怀”。我不知道她和她从事的事业,和她那一百多名孩子有多么密不可分。我们每一次见到她,她就向我们“讨要”东西,讨要一份钱,或者一本书,或者抄写纸。直到去年年底我们单位终于凑够了钱,买了一架电子琴,一台打印机,还有一些体育用品,送给她的孩子们,她才省下了她宝贵的时间,给了我们一份难得的宁静。她讨要的样子像一个纠缠不休的乞丐,只要有人关注那个偏远的学校,她就会开始她的讨要经历。村长说她还去过县长家,就是因为县长某一次视察学校,多待了几分钟,给学校提了一些建议,让她感动流泪不已。一面之缘,她就记住了那个县长,多次联系打听,找到县长的办公室,请求援助她的学校和孩子们。
我从她喋喋不休的谈话里,得知她教出的学生有一百多个走出了那个小山村,成了她的骄傲和村里人的楷模,成为了国家的栋梁,甚至有两个还出国留学了。于是她更加不可收拾,摆出把自己牺牲在那个学校和那个岗位的样子。看到她,我就乐,至于吗,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渐渐地带着崇敬之心喜欢上她了。一个人,有一个理由执着并为之无悔地付出,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而我也会暗自的惭愧,我就极少有一个理由让自己疯狂或者疯掉,或者显得过分认真起来。因为那些卑微的生命,柔弱而坚强,认真而固执,我会感动,并且不惜浪费掉自己一个多小时的熟睡时间去回忆,偷偷笑出声。
这位令人尊敬和难忘的小学校长五十三岁了,胖乎乎的脸庞嵌着一对精明的小眼睛,一头的黑而细密的短发——由于卷着,让人看起来很细密。仔细一看发际有点花白,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薄棉衣,她的举手投足洋溢着不符合年龄的青春气息,足以证明她是足够的精力充沛。她招乎我们落座之后,我才得到一点儿余力去观察她周围的环境。她的办公室只有一张老式的笨重而矮小的木桌子,一把木椅子,加上一张单薄的床铺。趁着她出去烧水的功夫,我赶紧跑到校园外,舒缓一下被她“吵”晕了的脑袋。
这所小小的学校坐落在庞然大物一般的山脚下,显得娇小玲珑,惹人怜爱。学校周围郁郁葱葱长满了杨树,不远处几户人家炊烟缭绕,几处没收割的玉米随风瑟瑟。一眼望去,山连着山,没有尽头,只见山脉尽头堆着着云朵。院子里的花园里种满了各种花草,还有几垄葱翠绿欲滴。静谧的山庄沉静在纯净里,我突然有一种“种豆南山下”的感觉。
水烧好了,喝起来甜甜的,小矮桌上还有一盘不知哪里来的土豆,徐徐地冒着热气,旁边一碟咸菜,一碟油泼辣子,外加一碗酸菜。我早流口水了。“吃吧,这些都是我种的”,油泼辣子是校长用园子里摘的辣椒晒干了用石头杵臼砸碎,再用胡麻油泼了;酸菜是大白菜腌的。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由于学校离街道二十多里路,来去买菜太麻烦,而且自己种的特好吃呢。她还把自己种的菜做给中午无法回家的孩子吃。听到这里,我的眼眶潮湿了。
老校长是四川人,父母老公孩子都在四川,早年父母托人调她回四川,她没同意。后来结婚了,老公也没说动她。孩子们需要我——这是她的唯一托词。三十二年如一日,白发爬上了她的额头,周围的学校撤的撤,合并的合并,只有她的那所学校一直屹立在那里,这就是她精神的寄托和坚持的依赖。现在快退休了,她依然放心不下学校,选好了新的年轻校长——也是一个认真的老师。
“孩子们需要我。”当我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的时候,她望着层层叠叠的远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