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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心灵】三对情侣(小说)


作者:阿钝 秀才,2468.8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9434发表时间:2017-03-24 09:32:11
摘要:“浪漫这个东西,谁说得清楚啊?”小洁依旧靠在建阳肩上,闭着眼睛,话说得很慢,“我觉得吧,浪漫应该是一种——一种情怀,而不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没完没了的事情,它没什么规定的标准,也没有特别的对象。”

一、
   田建阳与何心洁在中秋节的时候就订过婚了,结婚的日期也已定下,就在新年的元旦。离大喜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家中婚房也已装修好,房间里的一切都已经摆设到位,连新娘子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也都搬过来了,正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何心洁家住在安桥镇的南面,上班却在上阳村北面十五里路外的新塘镇上的一个织袜厂里。她从厂里回家要经过上阳村,路也有些远,所以,自从订过婚以后,在不上班的日子里,何心洁都住在建阳家里了。
   建阳技校毕业后,一直在新塘镇上的一家机械厂里上班,当电焊工。家中母亲是个农妇,人很善良,但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平常空闲时只在附近办小厂的人家做点零工。父亲是个木匠,原本大木小木都能做,但因为现在造房子的人家已经不太需要做房梁和门窗这些大木了,所以基本靠给人家做装修赚一点工资,还是做一阵歇一阵的。在没有木匠活可做的时候,只要有人来带他,便什么事都做,哪怕做小工干苦力活。凭着一家三口多年来勤勤恳恳,省吃俭用,倒也曾经攒下琮一笔钱,但两年前刚刚造了三间两层楼的新屋,所以积下的钱已用去大半了。
   由于家庭条件很一般,所以建阳直到二十九岁时才相成了一个对象,也就是何心洁,这还是建阳厂里的车间主任介绍认识的。建阳知道家里的条件,所以一开始当主任提出要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就对车间主任交代过,请他告知女方,说他不可能在城里买房子,如果女方有这方面的要求,干脆就不必费心了。
   何心洁比建阳小两岁,下面还有一个小她六岁的弟弟,家里的境况也不比建阳家好多少,真可谓“门当户对”。二十七岁的年纪,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实在已经很不小了。之所以挨到这个年纪还没有谈成对象,一来自身条件不是太好,不论是相貌还是家境,都不怎么招人“青睐”;二来么,何心洁是个很顾家的女子,她总希望自己能尽最大的能力减轻一些父母的负担。另外,她的内心里,对于未来的丈夫也有一点自己的标准,这标准倒并不是指家财的多少,而只在乎人品的诚实、勤劳、和责任性。所以当介绍人开门见山就把男方所托的“不可能在城里买房子”的话转告的时候,首先就觉得这一份诚实符合自己的心意,于是同意谈一谈。
   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子,何心洁在新塘镇上做工已有好几年了,对于外面的世界多少有些见识,希望依靠一场理想的婚姻而去做城里人的想法,有一段时间里不消说也曾经有过的。但事实证明,象她这样的女子,这条路并不很好走,于是慢慢也就把心平下来了。不过,她的内心里却并没有把这个希望全部消灭。她私下里认为,即使婚前不能如愿,婚后总还存着实现的可能。即使确实不能实现,那就把它当作一个理想埋在心底里,总归也可以算作过日子的一个盼头,一份鼓励。
   何心洁厂里管质检的那位大姐,正是田建阳厂里那位车间主任的老婆。在这一对夫妻的的介绍下,田建阳与何心洁见过面以后,彼此之间都比较中意,不为别的,只为对方都是实实在在的人,适合于过普通人家的平淡的生活。尤其是建阳第一次把何心洁带到家中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对于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就特别对眼。那一天何心洁来的时候,并没有作特意的打扮,虽然只穿着日常随意的衣着,却给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落落大方的感觉。何心洁身上既没有一点脂粉气,也没有一件显眼的挂饰品,就连头上的发卡也是一只最最平常的塑料物品,颜色是咖啡色的。
   恋爱的过程很简单,也很顺利。当两人订过婚,关系确定以后,何心洁再到上阳村来,并第一次喊建阳父母为爸爸妈妈的时候,建阳的母亲就拿出那副几年以前为自己打下的金耳环对何心洁说:“小洁啊,家里一时也拿不出别的什么金器来,就只这一副耳环,小虽然小了一点,你将就着先戴着吧,以后咱再慢慢添办,噢。”
   小洁笑着对婆婆说:“妈,你快收起来吧,我对这种东西不怎么讲究的,你看,我耳朵上根本就没钻过耳洞,你就是给我,我也没法戴的。”
   建阳母亲说:“耳洞明后天抽空就去打一打,很方便的,打好了就戴起来,大姑娘身上光秃秃的,不好。”
   建阳在一边听了母亲说的话,打趣道:“妈,你说什么呢,小洁身上怎么会光秃秃的,那样她还怎么走得出去?”
   母亲朝儿子白了一眼,装着生气的样子骂道:“小黄狗,就你会驳字眼,我是说她不穿衣服的光秃秃么,你倒有意思开这样的玩笑?过两天陪小洁到安桥街上打耳洞去,今后你给我好好挣钱,给你老婆把戒指、手镯、项链都办圆全了,要不然,你就没出息了!”
   建阳讨了个没趣,朝小洁吐吐舌头就不敢再出声了。小洁赶紧打圆场:“妈,看你把建阳说的,这些东西我真不怎么羡慕,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只是个面子而已,有那份钱,我们还得办更要紧的事情哩。”
   “啊呀,你这个囡仔头,金子怎么会中看不中用的,我们村里有钱的人家可都抢着买金子藏起来呢。再说了,即使只是个面子,到你做新娘子的时候,面子也很是要紧的事情哩。”母亲说着就把耳环硬塞到小洁的手里。
   何心洁手掌心里搁着那副亮闪闪的耳环,简直就像捏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得拿眼睛对着建阳看。建阳知道这副耳环母亲是为她自己打的,只是打来以后一次也没有戴过。如今却要原封不动地送给何心洁,作为儿子,心里也觉着很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对母亲说:“妈,这副耳环当初你是打给自己戴的,我一次也没见你戴过,我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到小洁做新娘子的那一天,你做婆婆的也好戴上出出风头。小洁的行头我们过些日子再说吧,反正光这一副耳环总也不够的,你刚才不也说了,还得有戒指手镯项链呢!”一边说,一边拿眼色示意小洁把耳环还给母亲。
   小洁得了建阳的暗示,慌忙站起来,走到婆婆身边说:“妈,你是穿了耳洞的,干脆我来帮你戴上吧。”话未说完,手已朝婆婆耳垂上摸过去了,想要把婆婆耳洞里的茶梗子抽出来,好把耳环给戴上。
   婆婆将头一偏,同时一把捏住儿媳妇的手,说:“小洁你别闹,你听我说,”她把自己的屁股往一边移了移,让出半条长凳来示意让小洁坐。待小洁坐下了,才接着说,“这副耳环呀,当初打的时候确实是给我自己打的,但钞票却不是我出的。”
   “不是你出的就是我爸出的,这还不是一回事吗。”建阳哼着气说。
   “你知道个屁!”
   “难道不是吗?”建阳感觉好奇,就带着点调皮问,“那,不是你自己出的,也不是我爸出的,还有谁会给你打金耳环啊?难道……”
   “你再嚼舌头!”母亲朝儿子瞪着眼睛喝了一声,停了一停,却换成一种极温婉的语气说道:“打这副耳环的钞票,是你奶奶出的。”
   “啊!奶奶怎么会给你钱去打耳环的?”建阳仿佛比刚才更惊讶了。奶奶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老人走的时候,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见着孙子娶媳妇。
   此时,母亲的眼里早已蓄满了深切的感情,她拿过小洁手里的那副耳环,两只手一边捏着一只,缓缓地说:“你奶奶躺到床上后,有一天,家里就我跟她两个人,她把我叫到床头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千块钱来,对我说:‘满囡啊’”——建阳的母亲小名叫作满囡——“‘阳阳这小黄狗一直也谈不成对象,我怕是等不住了,这是一千块钱,原本是想给阳阳老婆做见面礼的,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恐怕要交托给你了。我早年嫁到上阳村来的时候,我婆婆是有东西给过我的,但后来因为日子不好过,为了吃饭,不得已,全卖了换成口粮了。你来的时候,虽然时代不同,日子过得不宽余,但我们也确实没有什么东西给你。现在,我就把一份礼当成两份用了,这一千块钱,打金戒指怕是太小,你就去打副金耳环吧,阳阳不讨老婆以前,你戴,就算是我补给你的见面礼,等阳阳有了老婆,你就交给她,不必说是我的,就说是你传给她的,往后就一代一代传下去。钱是不值多少,总算也是一样手迹。’”说到这里,建阳和何心洁看到母亲的眼里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着打转。
   “现在,”母亲吸了一下鼻子,接着说道,“小洁来了,你们的关系也算是定了,我就不必再把这东西藏下去了,虽然我一天也没有戴过,但我心里比戴它还受用。”她又把眼光转向儿媳妇,“小洁,今天我把它交给你,算是把一个任务交托到你手上了。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大姑娘,应该要戴点东西的,特别是做新娘子的时候。虽然这东西是新的,但不能把它当新的看,它应该算是你奶奶传下来的遗物,是祖传的东西,很吉利的。”说完又把耳环轻轻放回到小洁的手掌心上。
   这一回,听了婆婆讲了这耳环的来历后,何心洁就不再推脱了,她看着掌心上的耳环,对婆婆说:“妈妈,既然这是奶奶交托你传给我的东西,那我就把它收下了,我过两天有空了就去穿耳洞。你放心,结婚那一天,我一定会戴上这副祖上传下来的耳环做新娘子的,以后再传给你的孙媳妇,我们会一代一代传下去的。”说这话的时候,何心洁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好看得很!
   母亲拍拍儿媳妇的手背,轻轻应道:“好!”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对建阳说,“办喜事以前,抽个时间一起去给爷爷奶奶上个坟,好叫他们知道家里的喜事。”
   “啊!还有这样的事啊?”小俩口几乎同时问道。
   “嗯,这是习俗,也是礼节。”
   后来,临着订婚送彩礼的时候,小洁没有让建阳花钱去置办婆婆说的那些戒指、手镯和项链,为了应付场面,暗地里只是用一把新的五毛的硬币,去加工店里定做了一套假的首饰,却给婆婆打了一副真金的耳环,照着原来那副的份量,三钱重。
  
   二、
   建阳是从本地的一家轻工技校毕业的,在学校里学的就是机械专业。但学校里所学的知识,对于实际的工作来说,意义并不很大。与他同在一个班里的同学,没有一个考上子大学,连考上高职的也没有。不过,这一班同学自从学校毕业后,却大多一直都有联系。他们是二00一年毕业的,工作后没几年,手机就普及起来了,再不久,手机不光可以打电话,更可以聊QQ了,于是有人就带头建立了同学群,联系也就更加方便了。
   轻工技校在县城北面,建阳还在那里上学时,那地方离县城也有十三四里路。后来县城范围渐渐扩大,到如今,轻工技校虽然还在原先的地方,却已经可以算作县城的边沿地带了。所以,原本这住学校附近的那一帮同学,基本也应该称得上是城里人了。这一帮新的城里人,加之原本就住在老城区里的另外一拔,没事的时候就常常约在一起搞聚会,而每到临近“毕业纪念日”的时候,则总会有人起头,在同学群里发个通知,邀请所有同学于某月某日某时到某地参加同学会,几乎每年都要搞一次。这样的事,在社会上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气了。
   建阳自从毕业以后,一次也没去参加过同学聚会。起初时是因为路途有点远,不方便。因为上阳村离县城有三十多里地,同学聚会的时间一般总是安排在下午,连带着吃晚饭,回来时早就没有公交车,非得要打出租车才行。从县城打出租车到上阳村,司机都不肯打表,按照惯例通常都是一口价:五十。五十元的车费,对于刚刚进厂当学徒的田建阳来说,并不是个很小的数目,不光自己花得心疼,家中父母也会有意见的,所以他总是不去参加。
   到了后来,虽然从县城到上阳村的出租车费并没有上涨,建阳也不必再把五十元钱看得那么重了的时候,新的顾虑又来了,那就是,大多的同学都已经娶了老婆成了家,有几个甚至在事业上也小有成就了。而建阳却不仅依旧“孑然一身”,并且机械厂电焊工的身份也让他很有些“自惭形秽”,所以干脆益发不去参加了。正因为如此,他与昔日的同学们的关系也就慢慢变得疏远起来。
   好在,这当中另外还有一个同学,这些年来却一直与建阳保持着很亲密的关系,这个同学就是当年曾经与他同桌上课,同床睡觉的铁哥们——俞海波。
   俞海波早在读书的时候,家中条件就很好,往往出手阔绰,在同学当中是数得上的“有钱人”。海波父亲是个办厂的,先后办过家具厂、蚊虫香厂、冲电灯厂,都曾经赚过不少钱。后来又办了一家具有一定规模的电脑绣花机厂,而把蚊虫香厂和冲电灯厂先后给了两个女儿做嫁妆。
   海波的父亲年纪惭惭大起来了,自从迈过六十岁以后,就打算把绣花机厂的“舵”一步一步交到儿子手上去。俞海波已经挂了三年“总经理”的名,眼看着就要成为真正的一把手了。绣花机厂的业务据说做得相当好,规模也一年比一年大起来,如今,厂里光是做推销的人员就有二十来个,产品在全国各地都有销售。不过海波也是所有同学当中结婚比较晚的一位。他与田建阳同岁,也二十九了,是这一年的国庆节才刚刚结的婚。
   其实,海波与他老婆的恋爱已经谈了有整整十年了。他老婆名叫徐婷婷,两个人是轻工技校的同届同学,但不在同一个班级,徐婷婷在财会班,海波与建阳在机械班,所以田建阳与徐婷婷也是认识的,并且还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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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三对情侣》一篇给读者诠释了浪漫的定义的小说。还是那句歌词说得对: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这很难,所以浪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说结构布局合理,语言也是我所喜欢的,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很有耐心。许多细节描写令人叹服,细到纤毫毕现,像西方人的写实派的油画,但细琢磨却不是,语言行云流水,洒脱随意,又像中国的写意画。感谢对心灵的支持,推荐阅读。【编辑:不屈的棋子】【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03281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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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不屈的棋子        2017-03-24 09:33:38
  问好阿炖,祝春安!
2 楼        文友:木石语        2017-03-24 22:06:12
  文笔苍劲的作品,值得拜读!
3 楼        文友:雨春        2017-03-24 22:09:54
  精彩的文笔,充满浪漫的故事!拜读!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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