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乡思(诗歌)
【母亲】
那盏油灯不再亮了
你的脸庞也跟着失色
蹒跚的背影穿过岁月的巷道
消失在木门的那头
你再也没有回来
走在禾苗泛绿的季节
每一声呼唤乳名
每一餐饭桌飘香
每一个传说延伸
每一双布鞋换色
都一一印记心窝
跟嘴里的奶香一样回味无穷
踩过田埂的脚板
踩开一溜生命成长的希望
那单薄的身躯
永远都在与风雨搏斗
没有颤抖 没有退缩 没有畏惧
教会我的人生 只需前进
禾花已然盛开
如你的笑容串串
开出无数秋后的金黄谷子
这一辈子我没有白来
等我寻着人生真谛回头
只是你已不再醒来
今夜,叩首向你问安
【父亲】
父亲擦过那盏煤油灯罩
所有的希望都在暗夜闪闪发光
再艰难的岁月
冰棍都不会在夏天短缺
那滋味 蘸满汗水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
是用压弯肩膀的扁担
和脸上的皱纹换来的
弯曲的脊梁骨
一次次努力的挺着
如屋后的竹子只有挺住了
家才有温暖 夏日才有荫凉
每一次远行时你的泪眼婆娑
都是给我人生转折的洗礼
而我把握不住青春的方向
每次回头 看见你满满含爱的双眸
所有的力量油然而生
这一路走过 无牵无挂
你从不后悔曾经来过
不后悔青春被我啃噬得淋漓尽致
不后悔黑心肠的我从你身边走远
不后悔有一个毅然决然的孩子
你说 生命的价值在于闯荡
去吧 翻过远山就能获得梦想
今夜的煤油灯不再亮起
你也早已不再抚摸灯罩
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永远没有光明
这些你都做好了准备
趁我不在之时你悄然离开
像你的爱划过我的心间
不留一丝痕迹
我愿下辈子还做你的孩子
不用探寻狂风暴雨来临时的港湾
不用摸索看不见的未来
不用在回家时无人与我对饮
就如今夜你在我的心间
盘坐在我的对面
我们相视一笑 兄弟一般的豪饮
【回望】
都说好了不准回望
却又忍不住跨越万水千山
视线模糊 朦胧中无数个身影伫立山岗
还记得谁 熟悉的已经又陌生了的面孔
时日久远 一个身影想不起是谁
岁月雕琢 一张面孔都记不清楚
每一张被蜘蛛爬过的网
都没能捞住过往云烟
丢进水里的纸船
扔进风里的纸飞机
在过往的日月中穿梭
谁还能记得那一群群
光屁股奔跑在炎日里的顽童
能拾起心中一片残荷
却摘不完远山的一树松针
溪畔的石菖蒲又绿了
毛毛虫在心里打转
知了鸣唱的季节又一次到来
老主人不在了 燕子换了人家
螃蟹衔走了所有青春
连兄弟姐妹都已为人妻为人夫
谁相信叼食的蚂蚁不会走远
最骄傲的是乡音不改
一辈子都有炫耀的资本
带着浓浓的绿茶味道
一路从南到北 无人能敌
每当嘶鸣的归家号角响起
真想一把火烧了自己
化成灰烬 化作尘烟
趁着一溜风飘向出走的那个地方
【山歌】
兄弟姐妹们的期盼
化作一溜歌音
自山岗蔓延浇透了
那个叫做青春的身子
一簇一簇的杜鹃花
在七言律句中年年盛开
憋红脸了的少年敞露了心声
姑娘美的比花还艳
绕口的不绕口的都在嘴里打转
每一个声响都揣摩着别人的心思
大脚板的女人走了
大肩膀的男人走了
失去光泽的容颜在流年中微笑
所有的物件都掉了色
唯有那音律经久不衰
打那年背井离乡后
山歌绕在耳畔
唱在疲惫的梦里
听过了无数莺歌燕语
听过了无数南腔北调
最舒心的还是山岗上
悠远飘扬的天籁之音
【家乡】
刚刚放下最后又拿起
转身还是装进行囊
不论有多高大
都不会觉得沉重
不论朝南朝北
一个山头始终在背后
微笑 凝视远去的身影
如若回望
它永远敞开臂弯
纵然走过千山万水
纵然远涉重洋
纵然一路风景优美
心中有个地方千年不变
走过春夏和秋冬
依然深知自己是游子
走过繁华和荒凉
依然被称之为过客
再动听的南腔北调
都抵不过顺口而出的乡音
再美味的珍馐佳肴
都抵不上最初的一口粗茶淡饭
忘不掉的溪水声响
似一曲天籁之音
从遥远的山口穿出
在天地间回荡
那歌音传出的山口深处
是永远的家乡
【姐姐】
花布衫的年头走远了
你编织毛衣的模样没走
跟一大堆嘘寒问暖
裹缠在我的心灵
你是半边天
是第二个母亲
一根粗长的辫子承载了太多
人生、责任、岁月
从不含糊
每一样都体会得得心应手
即使为人妻为人母
你仍然没有脱离最初的家
用两个瘦弱的肩膀
挑着牵挂和希望
这一辈子欠你的太多
如若还有来生
我愿意角色互换
让我挡住风雨撑起天空
让你活一回无忧无虑的人生
【兄弟】
年轻时的六月 果子未熟
就像我弯弯扭扭写下的字体
东倒西歪成一片刚刚出水的秧苗
你们的身子却一节节的拔高
多年前的六月 我开始写诗
你们的脚印淹没在水田
直起的身影不再挺拔
笑弯了当年我们折过的狗尾草
这些年我没有好好耕耘诗歌
如我们断断续续的音讯
一行行都长满了草
兄弟 请原谅我对你们的疏忽
过往的生命已经有了延续
纯真时代的嬉戏却浪迹天涯
我们成了树上的叶子
秋后风里的叶子
一枚一枚各散西东 四海为家
如果这个夏天或者下一个夏天
你们撞见了萤火虫撒野的六月
你们想捡回过往笑容的六月
请记得告诉我 喊我即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