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睡，老黄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头牛，一头没有被套上笼头的牛。既然没有了笼头，也就没有了缰绳。
　　 于是，他的主人也就对他无可奈何了，因为他可以不再听命于主人。
　　 他可以不去耕田，他再也不用去拖犁拉耙，拉车负重。也不会因为开了小差，走慢了脚步，被主人呵斥抽打。当然主人现在也不敢打他了，因为没有了牛笼头卡住老黄脆弱而又敏感，痛感神经集中的牛鼻子，主人是拿他没有办法的。只要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主人就会吓得两股战战。因为老黄可以是一头强壮有力的身躯庞大的公牛。只要他一顶犄角，或者一抬粗腿，主人就会命归黄泉。
　　 老黄没有了笼头以后，就算是自由了。他就可以徜徉在绿草地，吃着自己爱吃的草，喝着自己想喝的水。他甚至有些恨自己没有翅膀。如果有翅膀，他可以飞到天上去，驮着牛郎织女，帮他们圆了千年的夫妻团聚梦想。
　　 他只恨之际没有鱼鳔，如果有了鱼鳔，他可以潜入大海，变成一只海牛，更海豚们，跟海象们甚至是鲸鱼们称兄道弟。
　　 就在老黄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各种设想的时候，学校的起床铃想了，他又回到自己的周转房里，又回到自己的教师身份。
　　 老黄揉揉自己的眼睛，伸伸懒腰，掀起被子，迅速起床。
　　 这个动作，对于老黄也不陌生，他已经三十多年于一日，重复了无数次。
　　 他不能迟缓，因为马上就要去催促学生下午睡，准备上课。
　　 一出周转楼的大门，发现周转楼的楼梯口的小黑板上，有个公示牌，公示牌上贴着一份关于教师职称评定的文件。
　　 老黄本想细看，可是有这个必要吗？自己在这所农村学校是年龄最大的老师了，尽管他也曾经是这所学校最早的要求到农村学校工作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尽管高级职称是他追求的梦想，可是自己从三十二岁就符合晋升高级职称的条件以来，二十多年来，尽管他累的像头牛，可是每年都会被莫名其妙的拦在中学高级教师的大门之外。学校的那些头头脑脑有的连讲台都没有上过，都莫名奇妙的评上了高级教师职称。而他只有在旁边围观的份。他一没有官职，二没有后台，三没有奴颜婢膝的个性，职称评定这样的好事不与他插肩而过才怪！
　　 现在就连当年的学生有很多人都是高级教师了。老黄有时候遇到他们都觉得无颜面对，想一走了之，他的一个在沿海地区私立学校当董事长的学生多次致电老黄，欢迎他这个老师去任教。
　　 可是老黄毕竟年岁已高，他也担心自己去了会适应不了那种激烈的竞争……
　　 还是去课堂好，去了课堂，看到学生纯真的目光，老黄的心思就会变得很单纯，一心想着讲好自己的课。
　　 这天夜里，老黄又做了一个梦，继续着午休的美梦。不过，这回老黄这头牛被套上了牛笼头，后面有个孱弱的农夫，拿着鞭子，扯着缰绳，对着老黄装腔作势，吆五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