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魄
深秋的零点半,一辆火车风驰电掣穿越在墨一样的晋北大地上……
十号车厢里,几乎所有的旅客都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可看上去约二十七八岁的张启明却思绪万千,看着窗外黑乎乎的群山诡异地退去,思念便随着它飞到了千里之外的老家;不知待产的妻子身体好不好?二老是不是安好?……。又间或盘算着后天到了呼市如何寻找客户开拓市场,头晕晕的,他心想还是等到了那里再做打算吧……
火车在第三天早上六点一刻抵达了呼和浩特,张启明挎着业务包随着人流的涌动被卷到了出口处。天色还是微微发亮,一出来,北方深秋的寒气就让这个来自南方的年轻人连打了几个寒颤,他缩了缩脖子,把皮外套的拉链尽力往上拉了拉。可寒气依然向全身毫不客气地侵蚀,让他更感饥肠辘辘,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去填饱肚子,以便早点去寻找客户。车站广场西面的一拐角处,在灯光的影照下显现出不太醒目的二个字“面食”,一碗刀削面不到十分钟就被张干了个一干二净。随着老板的一声“走好!”,他迈着比先前暖和的脚步离开了面食店。或许是出差少的缘故吧,一个念想在心里快速闪过;在这里跑一天市场应该够了,我何不买好今天晚上的返程票呢。轻率的年轻人急匆匆跑到售票处,买好了一张当晚八点半返回太原的票。
暮色早已褪尽,安静的街道也渐渐热闹起来,戴着羊毛帽,穿着羊皮大衣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城市像是一下苏醒了似的,脚步声,喇叭声,叫喊声……
对于很少外出的南方小伙子张来说,眼前的物像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别扭!倚着在面食店打听到的地址和手中的地图,很轻松地就找到了汽配市场。一个小时过去了,虽说走访了六七家,可都毫无希望,拒绝的理由各种各样,张启明决定换个地方。
沮丧的他茫然地走着,不知是不是纬度比南方高的缘故,北方晌午的太阳,让这个来自南方的年轻人顿觉躁热,再加上走路,他便把外套脱了挎在手臂上。接下来所跑的十几家也无一希望!此时,已近中午了,民以食为天,他心想吃了中饭再去找客户吧。
走进路边一小炒店,要了两个菜一瓶啤酒,吃完结账时,张启明立刻傻眼了!找遍了餐桌的四周,兜里装有钱和车票的外套不见了,“天啊!这可咋办啊?”头上虚汗顿冒,老板满脸疑惑“小伙子,你骗吃也骗错了地方吧?”张几乎哭丧着把上衣丢了之情原原本本诉说了一遍。这时,周围的食客都一脸诧异,有一个头戴猪头帽的胖子站了起来“老板,别信这南方佬,他就是十足的骗子,打他!”其它一众也纷纷喊叫着“打死这个南方骗子!打死这个骗子!”“我是真的丢了衣服啊!我没有骗你们!”或许是诚恳至朴的语言,慢慢地把老板和看客们的疑虑打消了,当然这场危机是用业务包里价值100多元的样品才化解的。
暂时的危机化解了,可原本今晚回家的车票没了,裤子口袋里只躺着身份证和二角纸币。张启明此刻仔细回想了上午的每一个过程,断定外套肯定是丢失在某一个客户家,因为每一家时时拿产品给客户看,可能因一时的疏忽忘了拿外套。天真可笑的年轻人居然对他们说出了愚蠢至极的问话;你若捡到,请给我票,衣服和钱我不要了!结果可想而知。
咋办?张想到身上还有部刚买几个月的罗基亚手机,于是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满大街去找顾主。只要能换到一百元买车票的钱,他必定会把它换掉,因为此时此刻的张启明一心想的就是回家!可一个个陌生的路人,都只是在手中把玩了几下“骗子!”或者“你不要钱我要!”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昏暗的街道上,他茫然!他无助!……,身无分文的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办?
当下最急迫的就是要找到一个住的地方,总不能睡在这寒冷的街道上吧,这个南方的小伙子也没有这个胆,无边的恐惧向他漫延。在这陌生的城市,你没钱,又能去哪里住呢?谁又会搭理你呢?他忐忑不安地走进一家又一家小旅馆,把实情一五一十告诉房东们,遭到的待遇无一不是被赶了出去!两个小时候后,终于幸运之神还是眷顾了这可怜的年轻人。当他已近乎绝望地走进一家名曰“旅客之家”的旅馆,一个墩厚约莫五十多岁的北方大汉,听完后同意让他借住一晚。共房间的还有个当兵的,听闻原委带他去楼下吃了碗面。此刻张启明热泪盈眶,竟然感激得连“谢谢!”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他向旅馆房东借了五元钱,办了张银行卡,让朋友汇了几百元钱,还清了旅馆的住宿费和借的钱。逃命一样奔向了呼市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