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碎掉的花瓶让我看到了事物的完整
　　 曾经的完整，曾经的一支玫瑰
　　 或百合，开在那个花瓶里——
　　
　　 一个碎掉的花瓶在回忆一朵花
　　 一朵凋零的花在回忆它的香气
　　 一个衰老的人在回忆他的一生
　　 他残缺不全的一生，在回忆里一碎再碎
　　
　　 我收藏了一个花瓶的碎片
　　 那些锋利的碎片
　　 闪耀着温柔的光泽……
　　 我触摸过那些碎片
　　 小小的碎片，比疼痛还尖锐
　　 我不能深入的疼痛
　　 是的，我不能，在针尖上深入
　　 也不能返回一个花瓶曾经的完整
　　
　　 一个花瓶因碎掉而完整
　　 我只能这么说，虽然心怀遗憾和不安
　　
　　 《初春的阳光》
　　
　　 一小片阳光在天花板上晃动
　　 一小片初春的阳光
　　 先是落在一个水洼
　　 然后被反射到房间
　　 我看到，在天花板上
　　 轻轻晃动的一小片阳光
　　 如同一只受惊的鸟
　　 扑闪着翅膀，欲飞未飞
　　 一小片苍白的阳光
　　 如同病后初愈的一张脸
　　 春天是这个样子吗
　　 我盯着天花板
　　 在我盯着天花板的时候
　　 一个人从窗外走过
　　 一小片阳光突然消失了
　　 就像一只鸟离开枝头
　　 树枝还在晃动
　　 天空还在晃动
　　
　　 《琴声如诉》
　　
　　 琴声如诉，雨中的莲花
　　 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低头的那朵
　　 含羞的那朵。我看见一个身影
　　 转身，轻掩闺房的门扉
　　
　　 一支曲子半途停下来，我看见你
　　 唇红齿白，而顾盼生姿的那朵
　　 让我心疼的那朵，你可以去想象
　　 我所指的是一朵莲花，也可能是其他的
　　
　　 出淤泥而不染。古人如是说
　　 濯清涟而不妖，如果莲花在开
　　 今夜失眠的人肯定会辗转反侧
　　 穿越世俗之物，抵达爱之圣洁
　　
　　 我不是在说一朵莲花，不是在说
　　 开在池塘的那朵，当雨停息
　　 琴声渐远，却又萦回不去
　　 我心如止水，收藏了这个夜晚
　　
　　 《昨夜雷雨》
　　
　　 闪电、雷鸣，然后是大风
　　 我栖息在室内，却感觉赤裸在旷野里
　　 似乎有什么被撕裂了
　　 有什么被击中了
　　 有什么被连根拔起了
　　
　　 蝉被刮下树，我看见它们
　　 拍打着翅膀，挣扎
　　
　　 即使钢筋水泥的房屋也不堪一击
　　 我感觉一切都在摇摇欲坠
　　 我试图抓住点什么
　　 所谓救命的稻草只是一种安慰
　　
　　 你那里肯定不是这样，我想此刻
　　 你那里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这起伏于内心的风暴
　　 这不能止息的大雨
　　 摧毁了什么
　　 又重建了什么
　　
　　 我不能自已，置身在风暴里
　　 如一片树叶，身不由己，被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