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汉南哥
还是在肖包头工地上。
辫子无家终难归,我是有家不想回,回去也凄冷,孤灯面对,若问话语人?终难面对。面对相问,钱呢?两手空空终难对。好在房东家旧房大,二楼空房甚多。二人占用一间,足矣。
夜半无聊,二人相携出外夜游。聊以打发无聊。
华灯昏黄,人影幢幢,汽笛呜咽,人声喧嚣,写不尽人间繁华,正在一处卖呆,忽来二条大汉,一壮一瘦,配搭却也相般,二大汉惊呼,六哥。
辫子转头瞅准,也笑呼,冤魂不散。
二人不以为意,听后大笑,一粗一细,倒也相得益彰,声细者遂问缘由。
辫子告知。
声细者又是大笑,连声催促,走走走,何必浪费这良辰美景月光夜?何不把酒言欢诉衷肠?
辫子笑言,你买单?
声细者答,初见六哥,小弟买单又何妨?薄酒粗菜表心意,六哥呃,你莫嫌弃。
此等天掉馅饼美事,辫子岂能推辞?哈哈一笑,欣然应允。
三人相拥相携远去。
辫子识得二人,功归挑砖王,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即为相识,至于彼此过往?再谈。
我如影子般紧随其后。
至于二人对我的态度,也无须计较。相逢未必曾相识。既不相识,不理,也是理所应当。做人,时刻都要找准自个儿的位置,谮越了,熟人不喜,生人更厌。
至于这处的热闹,也只得留把别个去欣赏了。
检一处闲地,聚拢围坐,茶罢酒上,端杯饮尽情更浓,著杯诉往昔,强压愁绪在心头,泪难流。
声粗者说,他们都叫我汉川兄弟,你们就叫我汉川兄弟,或汉川也行。至于姓氏,不提也罢。
声细者说,他们都叫我汉南哥。二位年长,叫我汉南鲁,或小鲁。
辫子遂介绍我们二人。
小鲁听罢,大笑,指着我说,你个老师,与我等渣滓为伍,也不怕失身份?
一旁的汉川兄弟也点头附和,双眼紧盯,大有一言不和,就要撸袖子开战之势。
我端起酒杯,一言不发,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还是一言不发。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菜。
二人一愣,面面相觑。却又不解何意?汉川兄弟跃跃欲试。小鲁倒也冷静,一把扯住。又将目光看向了辫子。
辫子一见,面带微笑,却也没急着开口。端起酒杯,饮尽。又斟满。这才悠悠开口,这叫尽在杯中。见二人还是副不解的样子,又说,既然坐到一起,就叫有缘。既然有缘,就是兄弟。既是兄弟,又何必说其它?
小鲁一拍桌子,高声叫道,不愧老师,随便一个动作都是孔夫子的卵子一一文妥了。直接说是兄弟不就行了?害我等费这半天脑子。唉哟唉哟,这脑子都疼起来了。
辫子在一边瞪着眼说,鬼做呃。
小鲁更是纵声大笑,端起酒杯,高喊,喝。一饮而尽。
几人纷纷举杯相随。
这喝的自然是啤酒,倘白酒,早哧溜一下钻桌子底下去了。
小鲁端起酒杯,说,从今往后,我汉南哥……
旁边的汉川兄弟端杯插话道,还有我汉川兄弟。
小鲁看了眼汉川兄弟,继续说,我们二人认下你这个哥,以后,只叫你老师了。来,老师,干!
汉川兄弟也附和,干!
我连忙起身,端杯大喊,干!
三人一干而尽,望着手中倒立的酒杯,三人哈哈大笑,毫不顾忌周围的白眼。
辫子见了,竟酸酸地说,有了新人,忘了我这旧人。我的命么这苦啊。说着,抬手去抹眼睛。
小鲁连忙说道,六哥六哥,别这样,别这样,我们三人还不都是你的小弟呀。
辫子哈哈一笑,说,高兴。高兴。
众人又是一饮而尽。
这时,辫子放下酒杯,问小鲁,你搞几板子啦?
小鲁先是一愣,又马上醒悟过来,说,一板子。这不,才出来不到一月。
至于一旁的汉川兄弟,这里暂且不提。另章专节再说。
辫子又问缘由。小鲁叹息一声,说,还不是为了陈老大呀。接着,讲出了原委。
小鲁家住汉南农场,日子过的倒也逍遥快活似神仙,每日就是四处找地消磨时光。
小鲁有一老大,姓陈。陈老大一日醉酒,看中一姑娘伢,硬是撵去姑娘伢家中,把别个姑娘伢搞了,扔下三百元,哼着小曲没事人样走了。
姑娘伢父母回家,得知,甚为气愤,却又慑于陈老大的势力,又不敢声张,只偷偷跟儿子说了。儿子刚好有一朋友在派出所,儿子又告诉了朋友。朋友知晓后,也犯了难,这陈老大的凶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搞不好就捅了马蜂窝。所里几次想办,都因没得确凿证据放弃了。这回有了苦主,又证据确凿,还不一办一个准?也不担心陈老大能反天。于是,朋友又颠颠跑去告诉所长。所长一听,大喜。遂集合民警抓来了陈老大。
陈老大也没违抗,老老实实去了。
事件发生时,小鲁不在汉南,在纱帽,昨晚就去了,正在情人家鬼混哩。小鲁得信,立马赶回,直接去了派出所,一帮兄弟早等候在派出所门前,一见小鲁,众人二话不说,相拥着进去了。
难怪小鲁敢围堵长丰派出所要人哩!
此为后话。
此时,所长正坐在所长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憧憬呢。陡见小鲁一行人进来,所长一惊,猛地从老板椅上弹起,看着这帮人,看着走在前面的小鲁。所长这时有些懊悔了,不是懊悔抓了陈老大,而是懊悔当时没有想起小鲁这方人物,小鲁才是老大。至于陈老大,只是小鲁不知出于何故?甘心认陈老大为老大。至于这其中过节,所长是么知晓的?其实蛮简单,都是农场人,熟,哪有不透风的墙壁?
小鲁坐在所长对面,抛去一支,自己点燃,吸了口,平静地说,放了陈老大。我来。
所长一惊,扯下烟蒂,嚷道,你疯啦?
小鲁依然平静地说,疯也好,邪也罢,总之,你要交出陈老大。要不然……
所长惊问,么样?
小鲁忽地站起,大声说,我拆了你的庙,砸了你的菩萨,抢走陈老大。
所长也忽地站起,厉声说,你敢!
小鲁迎着所长的目光,全然不惧,还是平静地说,你看我敢不敢。一扭头,手一挥,说,兄弟们,上。
众兄弟大吼一声,是。纷纷散开,作势要砸。
所长赶紧陪着笑脸,说,莫砸莫砸,你这一砸,我这不要吊起了?
小鲁连忙朝后摆了摆手,众兄弟才放下手中的物件,却还是听见几声哗啦,小鲁见了,淡然道,我赔。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面上。
所长见了,苦笑,想了想,还是说道,值吗?
小鲁干脆答,值。为了陈老大,砍头都值。
所长不再说话,叫来人,放出陈老大。
小鲁见了,淡然一笑,说,你呀,真是老大。又说,帮我照顾一下家里。
陈老大尴尬地笑笑,看着小鲁,转身走了。
众人簇拥着陈老大,走出了派出所。
后来,我还真见到了这个陈老大,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么奇特之处:长相,一般;说话,一般,舌头似还有点大;唯个子要比一般人长。一米八。还有一点,眼睛阴陟。看一眼,都叫人脊背生寒。如此之人,为何能引来小鲁以命守护呢?几番打探都无果,只有存疑了。
此为后话。
说到这里,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家睡觉了。
喝完杯中酒,我们纷纷起身告辞。小鲁自是兑现承诺,买单去了。
以后几天,再也没看到小鲁了。
一日雨后,工地无事,我和辫子坐在工地一处高地,卖呆。
小鲁见了,笑着跑来,说,二位老哥好闲?!
辫子问,有事?
小鲁嘿嘿笑着答,包了点活,蛮赶,二位老哥帮帮忙。
辫子说,哥哥(指钱)么算?
小鲁忙说,一人一张老人头。
辫子说,完了?
小鲁说,夜饭算我的。
辫子扭头看我。我站起来,二话不说,带头走了。
这一顿好忙。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结束。
此后,再也没见到小鲁了。
对于这样的人物,倒是挺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