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沔阳刘三
刘三,家住沙湖荆丰三组。父母健在。
父木讷,言少,性实。终日只知耕耘。
母善交际。曾任大队妇女主任。多年。喜抹牌。乡间能有的都会。多与男将同桌欢娱。实无脚手,才耐着性子与妇人斗牌。乡人问其缘由,答曰,男将慷慨。不似姑娘婆婆啰嗦。家道殷实。乡人每每手短,缺钱,皆出手接济。毫不吝啬。乡人多呼其母为善人。
父母成亲多年,无果。
后经族人撮合,与其亲兄有染,始得刘三。
乡人戏谑,肥水不流外人田。终还是刘家的种。刘三母亲,也还是在为刘家传宗接代了。
刘三出世,父母甚为疼爱。亦甚姣宠。刘三每有所求,父母无不一一满足。刘三性善。亦未持宠骄纵。一应礼数,尽讲。
父母见此,愈加怜爱。
刘三既长,上学读书,自是难免。小学,初中,高中,尽皆读完。
这之中,父母恐刘三出外,撮事闯闹,惹事生非,枉受不白之苦。手把手教刘三抹牌。旨在栓牢刘三一颗少年野心。
几番沉浮,刘三手艺精进。
有时差脚,呼刘三上桌,刘三亦从容应对。与大人牌技,不相上下。
从此,新一代赌徒,也就此诞生了。
刘三名落孙山,只得回乡务农了。
父母不忍。几番求人说合,终是进得学校,教书育人去了。也叫学有所用了。也不用风吹雨淋,闭嘴口臭了。
刘三先在本村课授。
后,实行教改。民师可在本乡循环。且要住校。便于晚办公。且美其名曰“三集中”。旨在一心扑在教育上。
刘三分配陈河学校。离家六七里路程。只在周末回家。
一日,刘三回家,其母甚悦,遍邀牌友,家中同欢。母子同上,各据一桌。
至晚,清点收获,母子皆输。不久所售猪款六百,悉数献人去了。
其母不以为意。反而大笑。口中连呼,值。值。值。
刘三年二十三岁,娶妻李氏。
李氏本村四组。互相知根知底。
李氏出嫁那日,打扮甚为奇异。唇红脸红,活象戏子。发卷,束起,歪向一边。发中簪朵绒花。黑色上衣,蓝色裤子,脚蹬紫色跑鞋。看似干练,却与新娘子身份,大相径庭。相去甚远。李氏还未登场时,刘三家笑语喧寘,好不热闹。及至李氏登场,瞧见李氏装束,竟雅雀无声。落针清晰可闻。观者无不摇头。却又不便言声。还是礼宾世故。大呼,新郎新娘就位。才脱离尴尬。礼毕,宾客尽散。
转年,得一女。
又转年,又得一女。
八九年,刘三弃教,听人安排,去当记者。
这个记者也是有趣。一不写稿,二不采访。只是一味捞广告,搞经济。
这个记者的名头,倒也不小。首都某报驻汉办事处。
人见了,甚为眼馋。
九四年,刘三全家迁居武汉。父母同往。
这时的刘三,已是三女一子的父亲了。
刘三的父母出外打工,李氏在家抚养四个小伢。
九六年,经老乡荐引,刘三在常码头铁路边,搭建房屋三间。才算在武汉定居下来了。也无需每月付人房租钱了。
九九年,刘三回家,不再搞记者了。赔钱十万。家中积蓄尽空。
刘三回家,重操旧业,抹牌赌博。
若问收入几何?皆是收的少。出的多。
时间一长,刘三始觉抹牌不过瘾,专一迷恋赌博了。
这时,赌博公司却又与时俱进,赌博,不叫赌博。叫上课。倘有不知情者听了,还都以为刘三又去上学去了哩。
刘三父母见了,也不便多言。只怨自己当初过于姣宠,导致今日的刘三,郎不郎,秀不秀,不思进取,专走歪门邪道了。父母也只有耐心从旁辅助李氏,抚养四个小伢了。
07年,刘三所住房屋征用。得补偿款四十万元。
家人听了,甚喜。
从此以后,尽可脱离苦海,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了。
刘三知悉,尽数拿走。一周未归。
归来,问之。
告知,四十万已作它姓。倒欠别个二十万。
家人闻之,如坠冰窖。犹如天塌地陷。末日降临。
父母捶胸顿足,口中连呼,不该不该不该……
乡人也呼,刘三刘三,何时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