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旅行的意义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的西双版纳,一瞬间就变了脸,突如其来的暴雨势不可挡,游客们在混乱中纷纷向小竹楼逃窜。
暴雨来势汹涌,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周羽斜倚竹窗,他望向楼下人头团簇的人海,看似漫不经心,可却又目光灼灼地在寻找什么。帘外的一簇簇雨柱混淆着人的视觉,可一看到那个穿红色雨衣的娇小的身影,周羽便认定,那是汪雨萌。
汪雨萌仍然在大雨中倔强地为游客打着伞,将游客送到竹楼后,又跑去接在大树下躲雨的游客。她往往返返,周羽看不清她的表情。
周羽初见汪雨萌,只是源于一次失恋。谈了五年恋爱的女友在那个焦躁烦闷的盛夏,平静地向他提出分手。他并没有挽留,只是觉得,应该尊重女友的选择。
周羽,这五年里,一切都是平淡无奇。你从来都没有主动过,我爱累了,也不想爱了。
女友这样说时,他抬头望着天,眼角湿润。在他准备领略一番山水风光来抚慰受伤的心时,汪雨萌出现了。
第一次跟随汪雨萌去的景点是杭州西湖,在大巴上,汪雨萌戴着鸭舌帽,裙子上密密的白色碎花显得格外淡雅。她手举扩音器:“各位游客朋友,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领略到被誉为人间天堂的西湖的魅力。那么说起西湖,必然谈起那段缠绵悱恻令人唏嘘的旷世奇恋。传说,白娘子被封塔后,西湖的水永远是那么的清澈明净,可见她和许仙的爱是矢志不渝的。但白娘子的泪流得珍贵,大家可不要往湖里乱扔垃圾哦!”
看着汪雨萌孩子似的笑,周羽突然像见到了光亮。
“杭州西湖的山水林泉、亭台楼阁配合得十分别致和精巧,在这里,我们可以领会到‘断桥残雪’‘苏堤春晓’‘曲院风荷’‘三潭印月’等著名的意境,如果是烟雨天气,湖面上会飘远一阵迷蒙的水雾,使人如临仙境,产生‘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效果。”
汪雨萌介绍完后,就让游客自行游览,而自己却斜坐在亭前。周羽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她双手抱着柱子的背影。
自那以后,周羽像着了魔似的跟随着汪雨萌,西湖早已落英缤纷。
从大雨中逃难回来的汪雨萌正坐在周羽房间的沙发上,她全身湿透,从头发根处淌着小溪似的雨水。尽管面前放着电暖器,可她还是不停地打喷嚏。“周……周先生,谢谢你啊!”
“叫我周羽就好。”……
“为什么每次都能看到你?”
“因为……我喜欢旅行。”
“哦。”女生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
周羽静静地看着她,平淡如水。
周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就像杭州西湖中的那抹忧郁,顽强攀上华山顶峰的那股倔强,静静地坐在角落等待拂晓时分的黄山日出,张开双臂让呼啸的云雾撞击身体的那份静谧与豪爽……
原来,他经历了她的那么多,却最终只是埋在心底。
“下一站准备去哪儿?”西双版纳恢复了平静,刺眼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去西藏吧,那是个圣洁的地方。”周羽没有看到汪雨萌眼中一闪而过的忧郁。
而周羽却像控制不住:“好,去西藏。”
去往圣洁天堂的路途是那么长,周羽望向窗外。金辉色的沙漠与蓝天相接,而拿着扩音器的导游小姐正在用华丽的词藻来描述将要到的地方,她的语气并没有汪雨萌的声情并茂。
“有人说西藏是个最为干净,最为寂寞的地方……”周羽听了一句便听不下去。但他坚信,她会站在圣洁的教堂前,等着他。
刚下大巴,周羽就被一个西藏女孩拽了去,她在递上一封信后就跑了。
“周羽: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踏上了环游世界的路。人生那么短,如果在临死时都没找到梦想的线索,是不是很可惜?我喜欢风景,是不是也可以用张爱玲的话这么说: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尽情地享受西藏的圣洁,与君共勉。”信在周羽手中被风吹得呼啦作响,周羽轻眯眼睛,望向远处的天空。
那个西藏女孩受到过汪雨萌的资助,才得以完成了学业。她很用心地写着蹩脚的汉字,最后才写出了“生病,癌症”四个字。
一场盛大的繁华落尽,留下的美好竟然远多于悲哀。
周围的人都说周羽变了,他变得热爱生活,不再是距人千里的冷漠。因为她是西湖亭前江雾缭绕里的梦,挥之不去。而他把她永远地记在了心里。
旅行的意义,不过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