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 翠】聊斋故事三十
【小翠】
聊斋故事三十
话说有个王御史,他是江浙地方人。
当年他才四五岁,还是懵懂一幼童。
一天他在床上睡,突然天空起乌云。
乌云遮空天色暗,瞬间电闪又雷鸣。
忽见一只小动物,慌慌忙忙跑进门。
似乎像是一家猫,又比猫儿大几分。
进门躲在他床下,转来转去求怜悯。
一会云散天放晴,才从床下钻出身。
这时认真再细看,根本不是家猫形。
王郎感到好后怕,急忙起床叫家人。
哥哥本在隔壁住,听得喊叫跑进门。
忙把弟弟来询问,询问喊叫啥原因。
听了小弟叙过程,哥哥反而很高兴。
他说这是一狐狸,逃进屋来躲灾情。
它为躲避雷电劈,寻求救星才进门。
弟弟为狐免灾难,将来必是大贵人。
后来果然应了验,小小王郎把学进。
年纪轻轻去科考,轻松获取进士身。
先从县令升御史,又任太常一寺卿。
王公仕途到还顺,但有一样挂在心。
膝下只有一男儿,儿子取名叫元丰。
元丰生来太呆傻,方圆周围都闻名。
今年已经十六岁,竟连男女都不分。
只因傻名远在外,所以至今没定亲。
谁家愿把好闺女,嫁给一个傻楞楞?
御史常常在吁叹,生怕断了后代根。
突然有天一妇人,带一女子把门进。
主动要求将闺女,许与元丰配婚姻。
再往少女身上看,好似天女下凡尘。
体态婀娜貌俊美,总是满脸笑盈盈。
御史问她名和姓,妇人回答话出唇:
我们家庭是姓虞,小翠就是她的名。
年龄算来也不大,今年刚刚十六春。
御史连忙叫妇人,愿把聘礼来商定。
哪知妇人忙推辞,忙叫御史你是听。
我家向来都贫困,吃了上顿没下顿。
一旦进了你家门,宽屋大厦任驰骋。
家务活计有人做,使唤丫鬟和仆人。
顿顿白米和细面,鸡鸭鱼肉数不清。
她的生活如了意,老娘当然就安心。
今天我是嫁闺女,又非卖菜把价论。
哪里能要啥聘礼,还望御史放宽心。
御史一听很高兴,忙备礼物送妇人。
妇人当面叫女儿,来给御史把礼行。
拜了御史拜夫人,还嘱女儿要记清。
这是公公和婆婆,伺候一定要恭敬。
平时言谈和举止,事事处处要小心!
只因家中穷事忙,我先告辞转回程。
过个三天或五天,抽出闲暇再登门。
御史连忙叫仆人,牵来马车送妇人。
妇人推说家很近,无须仆人去劳顿。
老妇说完这些话,独自一人出了门。
看到妈妈已走远,小翠竟无依恋形。
马上打开梳妆盒,翻看绣花众饰品。
王氏夫人对小翠,一见就生喜爱心。
过了几个三五天,没见小翠母亲影。
左邻右舍众姐妹,见了小翠也热情。
聚到一起做针线,亲亲热热来谈心。
你问长来她问短,询问小翠哪里人。
小翠显得傻乎乎,竟然说她记不清。
这时御史就派人,另一宅院打扫净。
敲锣打鼓放鞭炮,设宴招待众朋宾。
来为儿子办婚礼,儿媳正式娶进门。
亲戚朋友和同事,相互之间有传闻。
传闻当朝王御史,捡个儿媳是穷人。
门不当来户不对,说他脸上无光景。
背后暗暗都讥笑,讥笑御史结穷亲。
哪知一见小翠面,不由大大吃一惊。
新娘貌美似天仙,世间哪有这美人?
自此不再来讥笑,各种议论也息平。
小翠生性很聪明,公婆内心她都明。
喜怒哀乐啥变化,揣度体察辨心情。
御史夫妇疼小翠,还比疼儿胜三分。
对待小翠如己出,超过普通婆媳情。
然而两老又谨慎,然而两老又小心。
惟恐小翠嫌儿子,嫌弃儿子痴呆形。
可是小翠不嫌弃,整天欢笑有精神。
一点不嫌元丰傻,常逗元丰来开心。
只是酷爱玩游戏,一天到晚乐不停。
用布做成一个球,把球踢在地上滚。
她脚穿着小皮靴,踢起球来真有劲。
一踢踢出几十步,哄骗元丰把球跟。
元丰来回奔着跑,常常累得大汗淋。
有天御史旁边过,布球飞起砸脑门。
小翠丫鬟一见状,吓得四处去藏身。
只有元丰他不怕,仍旧蹦跳把球跟。
御史见了更生气,捡块石头打元丰。
元丰这时才害怕,趴到地上放悲声。
御史愤愤回家来,详情细细告夫人。
夫人吩咐老仆人,忙将小翠叫进门。
大声严厉来训斥,教育小翠要沉稳。
小翠低头只是笑,用手抠床发响声。
一旦夫人离开身,仍旧蹦跳不歇停。
拿来胭脂和颜料,涂抹元丰扮鬼形。
一会涂得似关公,一会又像包文拯。
夫人见了更生气,叫来小翠一顿训。
小翠听着婆婆骂,手弄衣带忙不停。
虽然挨骂也不怕,但是嘴上不吭声。
夫人实在没法子,只有抡棍打元丰。
元丰被打像小孩,嚎啕大哭放悲声。
小翠吓得脸变色,连忙跪地来求情。
夫人见了媳妇跪,实际内心也不忍。
满天乌云全消散,丢下棍子走了人。
小翠笑着拉元丰,手拉元丰进房门。
帮他擦去泪水珠,帮他弹掉衣灰尘。
用手抚摸元丰伤,好像心里也很疼。
拿出红枣和板栗,哄逗元丰要开心。
傻儿元丰本就笨,破涕而笑忘了疼。
小翠就把门关上,依然我素和我行。
又取颜色和画笔,来给元丰画眉唇。
一会扮成楚霸王,一会又扮匈奴人。
自己身上着艳妆,并且束着细腰形。
帐下翩翩来起舞,逗得元丰好开心。
有时换样来妆扮,髻上插着野鸡翎。
怀里抱着一琵琶,满耳咚咚且叮叮。
成天满院嘻哈哈,没有一会得安静。
御史因为儿子笨,过度责备也不忍。
即使听到耳朵里,也当充耳没有闻。
再表一人也姓王,在朝担任给事中。
两家同住一街巷,中有十户相隔分。
虽然相离不算远,但却水火不相容。
适逢朝庭大检查,检查官吏政绩情。
给事忌妒王御史,设计陷害并指控。
御史内心明知晓,可又没法来对应。
有天日暮天已晚,御史上床已就寝。
小翠悄悄来打扮,装扮宰相出了门。
身穿朝服戴官帽,脚下还把朝靴蹬。
剪些白丝当胡须,又叫丫鬟扮随从。
棚里偷出几匹马,主仆一行二三人。
口里还把玩笑开,说去拜访给事中。
大摇大摆上了街,路经给事他家门。
故意举鞭抽随员,口中喝斥且大声:
我是拜访王御史,不是拜访给事中!
调转马头往回走,不大一会到家门。
门口仆人不知晓,竟然以为真客临。
连忙进去禀御史,御史慌忙爬起身。
收拾打扮穿戴好,急急忙忙跑出门。
出门一见是儿媳,真是气得连打哽。
御史他对夫人讲,我说夫人你听清。
明知别人把我恨,巴不得的挑毛病。
哪知媳妇又这样,反把家丑送上门。
看来没啥好法子,单等大祸头上临。
夫人听了也恼怒,匆匆进了媳妇门。
跑进房里喊小翠,连吼带骂又一顿。
小翠听了只傻笑,嘴上一声也不吭。
夫人将手抬又抬,真想将她揍一顿。
前思后想好作难,于心却是又不忍。
有心将她休回去,不知娘家哪里人。
御史夫妇怨又悔,整夜床上摊煎饼。
当朝宰相是某公,威势显赫人尊敬。
他的穿着和打扮,他的仪表和体形,
他的坐骑和鞍韀,他的护卫和随从。
竟与小翠那晚上,所有装扮均雷同。
那晚主仆演的戏,实实吓坏给事中。
给事认为某公到,的的确确是真情。
御史门前去打探,来来去去好几程。
一直等到大半夜,没见某公出大门。
怀疑宰相同御史,俩人密谋啥事情。
直到天亮还担心,害怕自己遭灾星。
天明早朝到金殿,忙向御史来打听:
昨晚客人去你家,可是宰相老大人?
御史以为是讥笑,只得含糊应几声。
可怜给事中大人,越发怀疑那是真。
不仅不再来陷害,反而巴结献媚情。
御史明了原委后,内心暗暗是高兴。
可是回家嘱夫人,告诫儿媳要谨慎。
今后千万莫再干,干出差错会丢命。
小翠听完婆婆话,忍俊不禁笑出声。
今后不再这么干,那是一定又肯定!
可是到了第二年,宰相某公出事情。
触怒皇帝被免职,削职回乡为了民。
刚好宰相出事前,他给御史有封信。
也怪邮差不负责,错误送交给事中。
王给事中真高兴,就拿这信作把柄。
他在朝中四下看,谁与御史交情深。
先将对象来找准,接着托他办事情。
托他去到御史家,开口要借万两银。
御史当然不会借,结果预先就料定。
王给事中就亲自,抬脚进了御史门。
仆人接待客厅坐,马上通报到后庭。
御史接到通报后,情急之中慌了神。
不知衣服和鞋帽,原先放在哪里存。
官员之间互见面,不穿官服又不行。
急得冷汗往出冒,就是难以到客厅。
王给事中客厅等,左等右等不见影。
以为御史怠慢他,怒气沖沖要走人。
忽见元丰着龙袍,头戴皇冠到客厅。
王给事中很吃惊,细细盘算在内心。
只要蟒袍骗到手,咋整御史都能成。
接着满脸堆下笑,诱骗元丰脱衣襟。
傻儿元丰也听话,全身上下脱干净。
王给事中心窃喜,手捧王服出了门。
待到御史衣冠齐,慌慌忙忙到前厅。
王给事中早离去,出门竟然无影踪。
御史又听下人讲,讲了元丰扮帝情。
说是对方将蟒袍,上上下下拿干净。
吓得面貌如土色,吓得痛哭出了声:
儿媳真是大祸水,害得我家要灭门!
进去叫上老夫人,手提棍棒到侧厅。
怒气冲冲喊小翠,要使家法来严惩。
小翠早就预料到,早将院门关得紧。
任凭公婆咋怒骂,就是不给开院门。
御史几乎要发疯,又找斧头来劈门。
小翠里面含着笑,口叫公公你是听。
我劝公婆莫发怒,这事全由我担承。
刀锯斧砍都找我,不会连累到双亲。
公公婆婆放宽心,要杀要剐我一人。
御史听了小翠讲,这才慢慢将手停。
王给事中回到家,忙将奏疏写当停。
速把奏疏呈皇帝,御史罪状列分明。
污蔑御史有图谋,图谋不轨起反心。
说得有鼻也有眼,皇冠龙袍是证明。
皇帝一见很吃惊,要求速急来查证。
哪知拿到堂上看,哪有皇冠龙袍影?
皇冠全是高粱杆,捏捏掐掐来编成;
龙袍竟是包袱皮,破黄棉布拼接形;
圣上一见很生气,又传元丰来对证,
看那憨憨傻模样,东西南北难分清,
皇帝一看心发笑,此人还能反朝庭?
便将此案交刑部,要叫下面去理审。
都察院和大理寺,协助帮忙来搞清。
王给事中又诬陷,御史家里有妖人。
刑部详细作调查,找来仆人严审问。
都说王家人不多,家人个个都老诚。
儿子元丰很憨厚,媳妇小翠像顽童。
儿子媳妇没事干,整天嘻闹混时辰。
左邻右舍都作证,证明王家均好人。
于是刑部把案定,王给事中诬赖人。
无事生非告御状,判他云南去充军。
通过这件事情后,御史内心渐渐明。
儿媳小翠不简单,甚至可能是异人。
又因她妈不上门,或许小翠非凡人。
心存疑惑找夫人,他要夫人去询问。
小翠只是笑盈盈,不置可否来说明。
她见婆婆反复问,握着嘴巴笑出声:
我那父亲是玉帝,我是天上一天神!
时间没有过多久,御史职位又提升。
他由普通小御史,升为太常大寺卿。
年纪也已过半百,正可谓是知天命。
然而常常还发愁,发愁没有小孙孙。
小翠过门已三年,都与元丰分床寝。
似乎夫妻两人间,从无男欢女爱情。
夫人下令要仆人,抽除一床抬出门。
为的俩人有恩爱,逼迫俩人同床寝。
然而过了好几天,元丰又去找母亲:
妈妈你把床借走,为啥拖延到如今?
小翠每晚睡大觉,总用大腿压我身。
压得我是难喘气,压得我是肚皮疼。
她还常常掐我腿,大腿内侧都发痛。
丫鬟仆人听到了,个个笑得弯下身。
母亲大人听到了,斥骂傻儿有憨劲。
接着高高举起手,轻轻拍打憨儿身。
含着眼泪撵他滚,无可奈何叹一声。
话说有天天黄昏,小翠洗澡要关门。
这时元丰看到了,硬要同洗挤着进。
小翠笑着来拒绝,要他外边等一等。
小翠自己洗毕后,就把浴盆洗干净。
重新换上好热水,才将元丰叫进门。
解下他的长袍子,又把长裤脱离身。
喊个丫鬟来帮忙,将他扶进大澡盆。
元丰喊着热又闷,高声嚷嚷要起身。
小翠不让他出来,还拿被子全身蒙。
蒙了没有多大会,被子下面渐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