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于忠诚象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办公室宽敞的屋子里，尽管觉得百无聊赖，但他觉得办公室工作就是如此，有工作的时候努力去做，没工作的时候也不能空岗。其他两位姐妹如往常一样在对面的宿舍里聊天，一定如往常一样或躺或坐，懒洋洋地拿着一本书消磨时光；另一位兄弟一定也如往常一样在楼道一端的电脑室里听着音乐，在网上下载着一些信息，改头换面之后发到市里信息中心，听说倒还成绩不错。半午的阳光照在于忠诚脸上，他有些惬意，尽管他只是干一些杂事，混到一个副主任，他还是知足的。
　　 忽然，办公室主任肖子良风风火火推门而入，将库房钥匙、机关加油卡、购物介绍信等一股脑堆到他面前：“忠诚，这些东西你先拿着，反正我是不伺候他们了，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朱局长！”说完摔门而去。肖子良只比于忠诚大一岁，但比于忠诚早上几年班，于忠诚刚来时，由于行事比较木讷，办公室其他人经常耻笑他，欺负他。但肖子良没有，他们被安排住在一起，尽管平时话不多，但肖子良那时沉稳、善意，帮助他修改公文材料，所以于忠诚始终对他印象不错。后来肖子良很被领导赏识慢慢当上了主任，于忠诚由于踏踏实实的干后几年也当上了副主任，毕竟管一些党务之类的虚事，也不太有人把他放在眼里。肖子良在局长那里越来越吃得开，也渐渐说话比较决断，但于忠诚始终当他做自己的朋友，帮不上什么忙，但却做一些琐碎的事情默默支持他。
　　 一晃几年过去了，机关里很久没动人，肖子良长期在领导面前晃，说是志得意满，也没少挨批评，渐渐地，他想离开办公室，到下属单位做一个说了算的人，但领导就是不放，慢慢烦了，也许是说话不再拘束，肖子良说过：“如果领导在不给自己面子，批评自己一次，立马撂挑子。”于忠诚很实在，但也只是把这当成笑话。
　　 今天，面对肖子良此举，于忠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该如何去做。坦率的说，尽管经常呆在办公室里，于忠诚的信息渠道非常之窄，许多小道消息并不是到办公室来说，于忠诚也不爱打听这些。但到了晚上，植保科的好友甄春来给自己打电话：“老弟，恭喜你，要当主任了！”听得于忠诚一头雾水，甄春来外号包打听，特别一些局里高层新闻，好像领导都和他商量一样，这小子和所有人关系都好，没事就爱往人群里扎，和几位局领导都敢说笑话，但为人还算正直，并不害人，所以和于忠诚不错。
　　 “你小子又放什么屁呢？几天没拿我取笑了吧。”
　　 “真的，今天老肖和局长闹翻了，其实怪老朱，管机关的朱局长想和老肖商量一下怎么派车，没商量一块，就去找老大（局长），没想到老大批评了半天老朱办公室没管好，这不打老肖脸嘛，你们肖主任争辩几句，老大盛怒之下让他们滚出去，老肖以为说他呢，说滚就滚，想走。老大说，你脾气还不小，把东西交给小于，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先生，你时来运转了，以后多照顾。”
　　 不顾甄春来还在呱噪，于忠诚的心意不再平静。说实话，主任谁不想当啊，于忠诚是个想出名的人，这么大岁数，每次回来家人家都问自己当官了没有，他都无言以对，但这都是他十年以前的想法，那时他拼命干活，但没有结果，现在他的心已经淡了，毕竟不是公务员，当一个小破官官也不能升到哪里去，还不如这样子在，这么多年，他也看到了办公室工作背后的琐碎烦乱。现在，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小甄说得是真的，自己也没法混，一则还把老肖当做朋友，这样似乎有点乘人之危；而来借这个机会当的主任，似乎理不直气不壮；最后，他认为自己只能默默干活，没有管理能力，办公室这些姑奶奶大少爷们，经常还要指使他做这做那，相管他们，不会有人配合。
　　 于忠诚越想自己越不能干这个主任，决定第二天就去和领导说，但又忽然笑起自己来：“人家领导也没说你是什么，你去说什么啊？”
　　 第二章:朱局长
　　 第二天，主管机关的朱局长把自己叫到办公室。这是一天来朱局长第一次和自己正面接触。说起朱局长，机关里评价好的人不多。在于忠诚还在办公室是一个年轻人的时候，那时的朱局长和办公室副主任张叔和都是的公务员，二人似乎走得很近，对当时的主任刘庆华爱理不理，那时他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办公室的工作什么都不管，没事的时候就和关系几个不错的人闲聊天。
　　 那时办公室的“小兵子”除了老朱、于忠诚、再有就是三个女的。三个女的恰好怀孕的时候差不多，每天腆着肚子什么都不干，那时的小朱半个脚印也不往办公室送，所有的琐碎事情打水、扫地、整理资料、上政府去文件都是于忠诚干。有一次不知哪位老兄在小朱门前留了一口浓痰，是于忠诚看几天没人弄给清除掉的。后来朱老兄帮助张叔和搞走了刘庆华，自己也当上副主任，二人关系就开始微妙起来，后来发展到吃饭时有张书和就没有老朱，有老朱就没有张叔和。刚当副主任的老朱整天绷着脸，背着手（和以后的副主任于忠诚完全两样），指挥着几个年轻的给局长打扫屋子。于忠诚对老朱的做派相当不满，有一次局长让于忠诚找老朱不知什么事，于忠诚转了整个办公楼也没找到（那时还没有手机），于忠诚气得故意在局长办公室附近说：“整天办公室什么事都不管，还得麻烦别人去找他！”老朱一会儿就从不知哪里冒上来，肯定是听到了刚才的话，从此对于忠诚爱理不理的。
　　 但老朱毕竟很受领导器重，被推荐到别的单位锻炼了一圈回来就当了副局长，而且主管办公室。老朱做事谨小慎微，什么事宁可拖着不办也不会雷厉风行，但肖子明同样有局长撑腰，并且不到孰不可忍的时候绝不表露，也不怎么惧怕老朱，二人也算相安无事。机关里的司机，脾气都很直，什么都不怕，对有些耍大牌的局领导有时也不放在眼里。那天，朱局长决定把派车这一光荣任务交给肖子明，肖子明不接，二人就到局长那里去理论，就发生了罢工事件。
　　 这次朱局长召见，不知是什么事情，适合自己谈话？还是分配什么任务？按自己的一贯做法，什么事情推不掉就好好干，于忠诚敲开了朱局长办公室的门。
　　 朱局长一改平时的严肃面孔，有了一丝笑容：“于主任，现在老肖没在，局长让我先给你交代一下，大后天也就是周六，省农业厅巡视组将来我县检查，主要是检查农机销售改革工作，你和农机科李科长商量一下看怎么安排迎查工作。要求做到安排周密，事先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免得出现问题。千万要记着，把什么事都想全了，千万不要因为接待工作影响工作成绩……”于忠诚知道，朱局长的长篇嘱托又开始了，他用左耳朵听着朱局长的话，心里却想：“以前来客人搞接待，肖子明根本不让自己插手，自己对这些毫无头绪，去问肖子明吗，又显得自己太无能了。还是自己好好想想，也不一定和别人比，只要我尽力就行了，看事行事吧。”
　　 第三章:有吏从远方来
　　 下午，于忠诚找到农机科科长李昊民，了解到此次省农业厅检查组行程。此次检查组是为了配合全省农机管理销售体制改革，重点检查农机销售大县在农机销售管理体制上存在的主要问题。实际上是一次为县级农业部门争取县级支持的促进。但为了弥补县财政在资金上的不足，农业局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头上。检查组一行8人，主要领导是农业厅一位主管处长，地位相当于县级，但由于掌握着补贴资金大权，所以主管县领导必须全程参与，必要时用餐时主要领导也要陪同。检查组第一站选在我们金山县，周六上午九点到达县境入口，由局领导到场迎接，需要预定宾馆套房一间，标准间7间，会议室1间。检查组上午听取领导汇报，查阅资料，中午用餐后用否午休待定，下午到销售企业现场调研，周日早上早餐后离开县境到其他县检查。
　　 第二天，于忠诚在朱局长的指点下制定了迎查方案，对检查时间、路线进行了确定，到宾馆预定了房间和会议室，把检查组成员按职位列了一个表，标明每位领导在哪个房间。一边干着，听着朱局长的谆谆教诲，于忠诚暗自想：“这点小事，看起来简单，学问还真不少。”
　　 “又一个双休日被浪费了，不知道这些领导为什么都要在星期天工作，害的下边休不了假！”星期六早上，在去宾馆的路上，于忠诚对李昊民说。“人家双休日下乡有双倍补贴呗，咱们有什么啊，白劳忙，老弟，想开些吧，公家的便宜，有机会不占也没人说你好。像你现在当主任了，哥们需要照顾的地方多着呢。”李昊民开玩笑地说。于忠诚心里说：“我算什么啊，一块补丁而已。”
　　 到了宾馆，李昊民陪同局长到县境迎接。于忠诚首先到总台订了房间和会议室，又到商店买了客房用的水果，会议室用的水、六盒大中华。由于不懂规矩，他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显得特别老土，刚开始总台服务人员爱理不理的，一听是农业局的就热情起来，帮助他把水果洗好分到房间，又到餐饮部订了一张大桌和一张小桌，人家问什么标准，这于忠诚可不知道，又给朱局长打电话，朱局长让他问主管农机的康局长，康局长是火爆脾气，先是骂了一通朱局长和办公室什么规矩都不懂，然后告诉他大桌定两千元标准的，小桌定四五百元就行。又到会议室和服务员一起收拾桌子，摆放桌牌，分析各位领导谁职位高，谁在左边，谁在右边。干完这些，感到这一忙乎还真挺乱。毕竟是周末，宾馆里没几个客人，于忠诚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厅里等着领导大驾光临。
　　 过了一很长时间，李昊民风一样飞了进来：“来了，来了，快把房卡发一下。”于忠诚看见几位威严的领导走了进来，凭感觉把向阳房间房卡给了看起来官大的一位，因为他也不认识，凭感觉嘛。各位领导板着脸，旁若无人地接过房卡，推着行李上楼进房。半小时后，按照安排，大家到会议室开会，由主管县长向检查组汇报情况，于忠诚刚开始也坐在后面，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写的，然后经由县里的大秘们修改，但仍然没有什么新鲜玩意，看见李昊民偷偷溜了出去，他也跟了出来，二人在外面小声闲扯。康局长就走了过来，告诉他带着上边来的三个司机到定点商店装一些土特产，按照来的领导人数加上司机每人一份。于忠诚他们装了一些礼盒，签字的时候，于忠诚有一种自豪感，自己终于可以签字了，不花钱，那些服务员还客客气气的。回来时李昊民却说他傻蛋，怎么不自己拿一份加在里边啊，谁知道啊。于忠诚傻里傻气的说：“让人知道了不好。”
　　 查看资料详细而又细致，不时让派人到单位去修改一些资料，最后指出了一些诸如招标文件字体不符合规定之类的问题，然后就开始用餐。领导们自不必说，李昊民、于忠诚等工作人员和上边来的司机做小桌，上边来的司机似乎也并不拘束，但要一些香烟饮料还是应该的，大家放的都很开，天南海北地神吹一通，不能落在领导后边，一会就结束等领导吃完。李昊民悄悄跟他说，等会散了把剩下的酒带走，留着咱们自己喝。
　　 领导们似乎精力很足，八瓶酒过后，决定中午不休息，到重点乡镇销售点检查，康局长告诉于忠诚先在宾馆等着听电话，告诉他撤离再走。李昊民也没什么事了，拿着剩下的四瓶酒走了（从此这四瓶酒于忠诚再也没见着，他也没好意思问）。于忠诚在宾馆又等到下午四点，安排了晚饭，等领导回来吃好喝好，于忠诚才开始回家。第二天早上又赶过来又伺候着吃完自助餐，听检查组对检查情况进行了肯定，望着检查组的车辆绝尘而去，于忠诚觉得自己非常好笑，非常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