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的院墙
　　 钢铁一样坚固
　　 每一个房间用时间粉刷了
　　 一个个司空见惯的故事
　　 皮影戏一样把虚荣赌在墙上
　　
　　 名利
　　 兀自炫耀着自己的华服
　　 在连环的泥沼里跋涉
　　 困了累了
　　 已由不得你
　　 贪婪的绳子牵着呢
　　 转圈转到昏了头
　　 直到陷下去
　　
　　 教育
　　 用圆规画了圈当作坊
　　 把活生生的脑子当泥坯
　　 由一群疯匠人捏成
　　 奇形怪状的东西
　　 炽热的炉膛舔着如血的火舌
　　 挥汗如雨的疯匠人
　　 赤膊高呼着
　　 我是第一我能行的号子
　　 于是
　　 出炉了他们理想的精英
　　 次品泥胎只好
　　 跳楼割腕拒绝疯狂
　　
　　 婚姻
　　 纸糊了彩色的走马灯
　　 罩着那点可怜的光芒
　　 走马灯的窗
　　 放出一个个灯谜
　　 撩热猜谜人的眼
　　 却不肯把谜底
　　 让灯光泄露出来
　　
　　 礼往
　　 从乔迁到升迁
　　 从出生到死亡
　　 憔悴的人们
　　 把宴席从人间一直排到天国
　　 没人问过
　　 明天的面包还会有吗
　　
　　 政治
　　 是一门疯人的艺术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艺术
　　 专制被明主制服了
　　 而民主又成为专制的武装
　　 睁一只眼睛看业绩
　　 闭一只眼睛藏真实
　　
　　 战争
　　 众目睽睽下
　　 押着真理上绞刑架
　　 无非是盘子里的那点儿食物
　　 被一群疯子争抢着
　　 转过一个世纪
　　 疯子们把击穿肉体的子弹
　　 换成了夷平地球的核弹头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我们把脑浆裱在脸上
　　 提了空空的脑壳
　　 连同疯人院里的疯人定律
　　 宝贝似的
　　 装在匣子里上了锁
　　
　　 疯人院爆满了
　　 还有人不断挤进来
　　 不时也有清醒的人
　　 望望来时的路
　　 预定房间的人把路堵死了
　　 回不去了
　　
　　 我敢断言
　　 若干年以后
　　 如果地球的乳汁
　　 还没有被疯人吸干
　　 如果我们还给后人留下
　　 赖以活命的衣钵
　　 他们会指着
　　 我们这些怪物的遗像说
　　 活得多累
　　 看那群没脑袋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