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天地事】怀念家乡戏(征文·散文)
我是一个戏痴,从小就爱看戏,还喜欢哼几句!一进到剧情里,情绪就被剧情控制了,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哭的稀里哗啦,戏演完了,心还纠结在剧情里出不来呢。
记得小时候家乡那贫困的农村,农民文化生活非常贫乏,除了偶尔演一场电影,到了农闲的时候,人们无所事事,大家都攒措(建议)着干部们,写台戏看看解解闷儿。
那时候我们县刚刚成立,还没有剧团,附近几个村子的干部在一起商量商量,派两个人去到一百多里地的禹州请剧团,那时可不比现在,别说有火车汽车飞机了,连个自行车也没有,出门儿只能地奔儿,徒步来徒步去,来往需要几天,群众们在家翘首期盼。
禹州的豫剧团成立的早,牌子很老,在我们那个地方非常受欢迎,大家热情的叫“小禹州儿梆子戏。”
小时候时候看戏大人不放心,怕戏场人多挤伤了或者挤丢了,母亲又是个勤劳的人,虽然也爱看戏,但总认为勤有功,戏无益,看一天戏,能纳一双鞋底子,或者能纺半斤多线,迟迟不肯去。
看着人家小孩儿们都跟着父母去看戏,我就拽着母亲的衣角儿求告,如果母亲还是不肯去,就拿出最有效的法宝——哭闹,母亲最见不得她的小心尖儿哭,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喊上父亲一起带我去看戏。一路上父亲背着我。母亲带着小凳子。
五六岁的小孩儿看戏,根本看不懂,只是图看个热闹儿,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吃和玩儿。一进戏台子场儿,就听见小摊小贩儿们高声叫喊道,焦花生,花溪台儿(米花和蜂蜜做的圆球球儿)就盯着不放,看见吹糖人儿的,卖风车的,就拽着母亲不走,母亲一毛钱买一串花溪台儿,再称一毛钱的焦花生,布袋子装得满满的,还吹了个糖人拿着,吃着,玩着。
吃足玩够了,锣鼓家什一敲,人们蜂拥而至,到戏台子下边自觉地找个地方坐下来,等着开演。
戏台子都是泥土垒的,上面铺上一层木板,圆圈儿栽上几根木杆儿,上边搭上一个帆布篷子,挂上幕布,戏台子就成了。
那时候剧团演的都是古装戏,懵懵懂懂唱的啥戏也听不懂,只知道有黑脸,白脸,都长着长长的黑胡子,白胡子,还有背后插了很多的小旗儿的人,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婆儿拄着拐儿,母亲说叫龙头拐杖,一边看着,一边吃着花生,不时的抬起头问妈妈:“那个人的脸咋会恁黑呢?”
妈妈说:“那是老包,是个大忠臣,好人。”
那个白脸呢?"我又问妈妈。
妈妈说:“白脸是个奸臣,是坏人。”
“那背后插旗的的那个人呢?”我问。
妈妈说:“那是领兵打仗的。”
一会儿几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姑娘出来了,走路像风一样的转来转去,穿的衣服太长看不见脚,我问妈妈:“那些女的为啥走路那么快?是不是她们脚底下都有个棒槌轱轮着走呢?”
妈妈笑了:“我的傻闺女儿,她们都是唱旦儿哩,是小碎步儿走的,要站在棒槌上不就摔倒了吗?”
“为啥那个人带了荣疙瘩儿花冠,象个新媳妇,(农村的新媳妇都戴花冠)还长着长胡子呢?他的衣裳上是个啥东西?”
妈妈说:“那是朝廷,别问了,赶紧吃你的花生吧!再问以后不领你来了!”
看完戏,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什么忠臣,奸臣,领兵打仗的,还有朝廷,他们怎么长那么长的胡子,那咋吃饭呢?那些唱旦儿的为什么走的那么快呢?整天稀里糊涂的在脑子里琢磨来琢磨去,百思不得其解。
有时候,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有的男孩子相当老包,用锅底下的烟灰,把脸抹的光能看见白眼珠,有的悄悄地抓点儿白面,抹在脸上,当奸臣,用玉米胡子绑在粗线绳子上,挂在耳朵后当胡子,有的弄一根棍子,两头绑上绳子,挎在腰间上,当宝剑,有的拿根秫秸杆儿,当枪头儿,学着戏上的样子,打打杀杀,女孩子揭点门上的对联纸,贴在脸上染成红脸蛋儿,学着唱旦儿的走路,走得慢了觉得不像,走的快了小脚儿被绊着摔个嘴啃泥,大人们看见我们一个个捧腹大笑。
长到十来岁以后,附近村上有戏,都会自己去看了,凑星期天的时候,一看你就是一天,在拐个弯儿看场夜戏,每次妈妈都会往兜里塞上三几毛钱,并嘱托:“别弄丢了,看戏的时候要站在人少的地方,千万别往中间去,人们一起哄,会把你挤才坏(挤伤)的,饿了,想吃啥自己买点。”
每次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看戏,我都喜欢抱着台子角儿的那个木桩子,因为自己个子小,站那里不会被挤到,也不会挡着别人,虽然视线有点斜,但看的还算清楚,听的也清楚。特别是晚上看夜戏,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用电,也没有汽灯,戏台子两边的两个桩子上边,挂两个象水壶一样带嘴儿的瓦壶,装满洋油(煤油)用粗棉线做成灯念,大大的灯头儿冒着黑烟,在风中来回飘动,大人们都叫它夜壶灯,看一晚上戏,脸上鼻子熏的黑乎乎的,回到家里,妈妈取笑我说:“看看小闺女儿的脸熏得快赶上黑老包了。”
每年请来小禹州儿的梆子戏,一唱就是一个多月,周围的村庄都要唱几天,特别是剧团里有个女文生,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庞,稍微沙哑的声音,天仙配里她演的董永,牛郎织女里她演的牛郎,白蛇传里当许仙,大祭桩里扮演李元贵,她的扮相俊美,风流儒雅,唱念做打,有板有眼,那唱腔可谓是,绕梁三日,娓娓动听,只要有她的戏,台下准是人山人海,她一登场,台下立刻鸦雀无声。
我们那个地方很多人都是她的粉丝,我也算是她的小粉丝儿,还有很多老头老太太们,把她认做干女儿,要不是我的年纪太小,真想拜她做干姐,跟着她学唱戏。
禹州剧团就像吸铁石一样吸引着众多的戏迷们,剧团走到哪儿,戏迷们跟到那儿,每天都会有干爹干妈们,往后台给她送好吃的,等到剧团走的时候,那些干爹干妈们,一个个带着礼物,眼含热泪依依不舍的送别干女儿,干女儿也向干爹干妈们一一鞠躬道别。
慢慢的对戏情有所理解,也看出门道了,小小年纪常常被剧情感染,随着剧情的喜怒哀乐,时儿欢乐,时而泪流满面,妈妈说:“这闺女真二百五儿,看个戏哭成泪人。”
辗转跟着看几天,就能学会了几出戏,特别是白蛇传,和大祭桩,整出戏的唱段都一字不拉能唱下来,况且唱的还很标准,没事的时候,唱给妈妈听,把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说:“我闺女就是聪明,戏没白看。”
几十年过去了,儿时学会的那些戏依旧记忆犹新,没事的时候哼几段儿小戏儿,自娱自乐。上了中学以后,离家远了,也没有机会看戏了,参加了学校的文工团,唱歌跳舞学唱戏。
现在家乡各种剧团非常盛行,不断地创新优化,只是远离家乡,不能亲临现场观看,但在当今网络时代,学会了上网,在电脑上下载了很多的家乡的戏,什么豫剧,曲剧,越调等,生旦净末丑什么都有,电视台每期的梨园春,都少不了我这个身在异乡的观众,还特别喜欢省豫剧院的男旦连德志,他那风姿卓约的体态,声情并茂的演唱,余音绕梁,不绝于耳,给人一种很强的感染力!每天都会习惯的打开电脑,看上一段家乡戏!徜徉在家乡的山山水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