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爱在呼唤
1
理发师章子鹿对妻子马小茸的爱无怨无悔。尽管妻子马小茸一再背叛于他,尽管亲朋好友都劝说他离婚再娶,尽管有如花似玉的姑娘对他大胆示爱,章子鹿都初心不改,婉拒另爱,如父如兄般包容着马小茸的叛逆……他坚定地说:我放弃了,马小茸浪女回头的那一天就没有家了,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不能让她去死,那样儿子章天昊就没有妈妈了。
章子鹿中学毕业学习理发技艺,他没有多少学问,也说不上有什么信仰。但他信仰诚信,信仰感恩,信仰人之初性本善……他始终认为妻子马小茸是个好女人,只是经不住诱惑暂时迷路了。如果有一天她迷途知返,发现原本是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该多灰心啊?我要等她迷途知返,要她寒冷的心被我真爱的心焐暖。
章子鹿所经历的耻辱,一般男人都忍受不了,可是章子鹿这么多年却都默默地冷静地忍受着。
2
章子鹿和马小茸婚姻之初是恩爱温暖的,那时他们的小日子是快乐的,他们是寻常的恩爱而清贫的小夫妻。
章子鹿中学毕业后就离开农村进了县城,决心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来。他在老城街老魏理发馆当了两年学徒,学徒期间,师傅管吃管住不给薪酬,二十岁手艺学成,继续跟着师傅打工。三年后,师傅又收了一个女学徒,她就是马小茸。她十八岁,和章子鹿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中学辍学后到理发店当学徒。不过,令章子鹿骄傲的是,自己是毕业,她是辍学。
章子鹿的活儿细,待人好,很多慕名而来的顾客都点他理发。马小茸人长得清秀,勤劳质朴,总是帮章子鹿打下手,洗发或吹发。不久,两个人就兄妹相称,配合默契,亲如一家。师傅看两个徒弟都出身卑微,都过早下学踏入社会,都心底单纯,都渴望在这座城市有个立足之地……就有意撮合他们,窗户纸一点就破,这对儿年龄相差五岁的师兄妹,真心相爱了。师傅懂得徒弟章子鹿报恩心重,一年后看马小茸的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就敦促他们尽快找门面自己开一家理发店。
章子鹿和马小茸在这一年里,私下也想过,为师傅打工,恩师要报,一定不能要求薪金多少。两人相爱后,也曾经筹划着开家属于自己的理发店。他们相互支持,依恋中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俩人一起攒钱,想终有一天会离开师傅,寻个地段租个门店,靠自己的手艺过一份平静踏实的生活。
在师傅的支持鼓励下,这愿望终于实现了。他们在新兴街租下一间门面房,楼上楼下,下面开理发店,上面住人,一年租金一万元。开店之日,也是他们结婚的大喜日子,真的是双喜临门。因为从此就要在一起为自己打拼了,结婚方便工作,也省得别人说闲话。他们为自己的理发店取名“鹿茸发屋”。
虽然,小店刚开张,生意不是太好,每日挣钱不多,且都是辛苦钱,但小两口很开心。每日小店打烊后,忙得腰酸背疼的俩人,头碰头在灯光下数着那些三块五块的辛苦所得,咯咯笑个不停。街上行人稀少,天上浅月微凉,两颗年轻的心却迸发出希望与梦想的火焰。他们结婚的时候,时间仓促,没有大操大办,没有钻石婚纱,只有心手相应的信赖与承诺。一年后,儿子章天昊出生了,生活更是增加了许多忙碌与快乐。
从此,夫妻做了明确分工,马小茸负责带孩子,章子鹿招呼生意。最忙的时候,章子鹿一天站过18个小时,但谁都不抱怨。平凡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劳累着也快乐着,平安着也知足着,幸福着也陶醉着。
儿子五岁那年,夫妻终于攒了三万多块钱。那时,这座不大的小县城房价还很低,章子鹿又借了些钱,在距理发店不远处的太极小区买了一套九十平米的房子。
章子鹿很疼爱妻子,生怕小茸在店里累着,总以买菜接孩子为由,让她在家歇歇,或催她出去转转。只是,令章子鹿没有想到的是,马小茸渐渐地不仅总是出去转,而且常常一天也不去店里帮忙了。
章子鹿天天被小店与客人困着,不知妻子出去具体干了什么。直到有一日,章子鹿回家拿东西,发现卧室有人,推开门,竟然看到非常意外的一幕:妻子和一个男人在床上躺着……章子鹿顿感天旋地转,两眼一黑,险些摔倒在地。尽管他满腔愤怒,却不敢声张。就在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时,发现了更加不能容忍的事情,躺在妻子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自己离了婚的大哥章子晗。
马小茸出轨了,且有些日子了。与她苟且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亲最爱最信任的亲大哥!章子鹿强忍愤怒,打掉了门牙往肚子里咽,自己退出房间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店里。他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件事,以至于那些天为客人理发时,碰伤了其中一人的耳朵……他欲哭无泪,无地自容,更多的是羞辱难当。善弱如章子鹿,不知如何面对最亲爱的两个人的背叛,更担心外人知道这件家丑。
可是,马小茸不怕。她依然我行我素,不知悔改,偷偷摸摸地和老公的大哥约会……最终,家丑外扬,兄弟反目,夫妻分离。
离婚时,章子鹿要求儿子章天昊归自己抚养,再无其他要求,只求伤自己最深的两个人走得远远的。
3
这一别就是三年。听说马小茸跟着章子晗远走他乡,杳无音讯。章子鹿抚养着养孩子并自我疗伤,不再谈爱。直到儿子十岁那年,马小茸突然出现在章子鹿的店里,还挺着个大肚子,面黄肌瘦,双目含泪。
马小茸说,她看到理发店还是叫“鹿茸发屋”,知道老公心里还有自己,才有勇气走进来的。
马小茸这些年跟着章子晗四处漂泊,日子过得并不好。章子晗好吃懒做,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她,还逼她出卖色相赚钱养活他。
章子鹿与马小茸恋爱之初,就发誓这一辈子就爱马小茸这一个女人!现在马小茸回头了,他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她,她毕竟是儿子的亲妈,哪怕她与一奶同胞的大哥一起背叛了自己。马小茸好像也知错了,恢复了原本勤劳懂事的模样,把家收拾得一尘不染,把店里打理得妥妥帖帖。
不久,章子鹿和马小茸复了婚,虽然,她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不久,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不足月,得放医院暖箱,花了不少钱,但章子鹿义无反顾,还为女儿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章天仙。在章子鹿的心里,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妻子真的悔改就好,比再娶黄花闺女都强。因为儿子章天昊比自己接受马小茸还快。
女儿章天仙尚未满月,警察突然找上了门。章子鹿不知道这是祸不单行还是雪上加霜!原来,她在失踪的岁月里,为赚钱活命,她和大哥联手去骗婚,先后骗了八万多块,最终东窗事发,大哥章子晗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章子鹿不愿妻子去坐牢,四处托关系,请律师咨询,在律师指导下,章子鹿贷款积极主动赔偿,争取当事人谅解,才为妻子争取到三年监外执行。
章子鹿守着自己的鹿茸发屋,守着自己依然娇媚的妻子,守着一双聪明漂亮英俊的儿女,过着幸福的小日子。亲朋好友都更加敬佩章子鹿的心胸豁达,没有一个豁达的心胸,能有今天的幸福吗?
县电视台还拍摄了章子鹿故事在电视台播放,全县人民都知道有个大男人叫章子鹿,他在新兴街开有鹿茸发屋,很多顾客或慕名或为了看稀奇,都故意等头发长长了就直奔鹿茸发屋而来,小店的生意空前红火。
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女儿章天仙就七岁了,眉清目秀,活泼好动,樱桃小口每天出品无数“爸爸、妈妈”,章子鹿心里那个甜啊,就像冰糖掉进了蜜罐里——甜透了!
尤其看到妻子马小茸低眉顺眼,温柔有加,他以为自己的深明大义与宽容忍耐,使她真的痛改前非幡然醒悟了。章子鹿觉得这一跟头会让她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就有安稳日子好过了。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人性就是如此复杂!不幸再次降临到章子鹿的头上,无形中好像有一个魔鬼伸出巨掌,狠狠地甩了章子鹿一个耳光!
章子晗刑满释放了,他知道自己的好弟弟会收留马小茸的,乔装打扮在鹿茸发屋附近转悠很多天了,不知道是啥时候就与马小茸见面了,马小茸就又为子鹿的大哥魂不守舍了,她和他重新鬼混到了一起,并且还发展到抽烟喝酒、打牌胡搞的堕落状态。
很多好心人发现了问题,主动提醒章子鹿要注意自己的妻子,别光顾着理发,还要常回家看看,理好自己的家!听到好心人话里有话,联想到妻子马小茸最近染上抽烟喝酒打牌的不好习惯,就留了八分小心,很快发现妻子果然外面又有了男人,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依然是自己的大哥……
好在他们还有一点儿羞耻之心,偷偷摸摸,马小茸还夜能归宿。章子鹿就苦苦求妻子,看在这些年自己一心一意爱她,全力以赴养家,无怨无悔养娃的份儿上,就远离大哥吧,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马小茸非但不听,还警告章子鹿不准管她,更不能提出离婚,否则她就把事情闹大,让他脸面全无,让他倾家荡产,让他一生不得安宁。
章子鹿思前想后,不忍把事情闹大。儿子章天昊读高一了;女儿章天仙就要上小学了,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儿女能得到亲生妈妈的照看,他也要一忍再忍!
章子鹿真的忍了!他打理着鹿茸发屋,忙里忙外,打理生意,全心全意照顾着亲生与非亲生的两个孩子。马小茸却像鸟儿一样飞来飞去,继续与大哥章子晗鬼混,整日在外潇洒,还总嫌老公不顺眼。
章子鹿这一忍就是三年,儿子章天昊考上了西安交通大学。女儿章天仙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儿女的出息,章子鹿都归功于自己的坚忍!
5
一天晚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来鹿茸发屋理发,理完发老人没有走,看看店里暂时没有客人,就主动坐下来与章子鹿聊天。老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韩德波,是县一中的退休校长,正好看过县电视台那年拍摄的《小城大男人》故事,很是佩服章子鹿的善良,至今没忘!不过,心里也一直有个结:你对你的大哥那么宽容,是不是你的性格太过软弱的缘故啊?
四十三四岁的大男人章子鹿,看着慈祥的韩校长,突然想到了自己去世多年的父母,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索性关了店门,想好好和像父亲一样慈祥的老人说说心里话。
原来,章子鹿比大哥小八岁,他是父母超生的第二胎,十二岁那年,母亲四十六岁患肝癌去世,父亲痛不欲生。第二年,父亲为二十一岁的大哥娶了媳妇。四年后,五十五岁的父亲思念母亲一心寻死,临死前嘱咐与章子鹿:“小儿子啊,知子莫如父,你大哥这个人懒散惯了,有我在还好,如果哪一天爹不在了,爹不指望你大哥照顾你,却希望你能够多眷顾你大哥一些……咱章家的香火就靠你延续下去了!”十七岁的章子鹿万万没有想到,这是父亲一心求死的先兆。这天晚上,父亲留下了这样一封遗书:吾儿子晗、子鹿,爹找你们的母亲去了!丧事简办,兄弟同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年后,章子鹿初中毕业不想拖累大哥和嫂子,就进了县城拜师学艺。果然父亲去世后,大哥不顾家染上赌博恶习,一年后嫂子就与他离婚了,因为嫂子没有生育,走得无牵无挂。后来,父亲三周年与母亲合葬,还是师傅资助自己为父母合葬立碑的。
听了章子鹿的身世,韩德波老人激动地竖起大拇指说;“子鹿,你真是大男人,大孝子!”
章子鹿立即转换话题说:“老校长,您看,我那么宠小茸,那么无底限地纵容她,她为什么从来就不知道好歹呢?为何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我今后到底该怎么做?”
韩德波老人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子鹿啊,你和妻子离了又合,妻子仍然犯贱不思悔改,她虽然没有潘金莲的容貌与才情,却拥有潘金莲的堕落本性。潘金莲因为嫁了武大郎丑夫不安分还有情可原,而马小茸嫁了你这样好的男人还不安分,就真的太不应该了!其实,老夫子不这样看。马小茸和你一样原本都是善良的好人,只是在这个开放的年代,你的守成成就了你,而马小茸的开放也‘成就’了她——她不顾你的脸面,与大伯哥相好,因他离婚,随他私奔,为他行骗,为你的大哥卖身,即便为你的大哥坐牢,也在所不惜。可见,灵魂深处,她极具不安分、喜刺激之因子。追求自由享乐是人性的弱点,每个人的修行,不过是究其一生与这一弱点斗智斗勇,并将其打压碾碎。但仍有少部分人,任由恶念泛滥,为非作歹,肆意妄为,藐视伦理,挑战法律,尝到作恶的放纵之乐,难回善行的光明正途。而你满足的庸常安稳的生活,之于你的妻无异就是牢笼!她喜欢颤抖而刺激地行走在钢丝上,哪怕摔一个粉身碎骨也满脸幸福……”
章子鹿迫不急待地打断老校长的话:“老伯,您说马小茸还能回头吗?”
“能!她一定会回头!”韩德波坚定地语气令章子鹿的脸上有了难得的笑容。
韩德波伸手拍了一下子鹿的背部,继续说;“子鹿啊,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和马小茸过成现在这样,吃亏的还是你们没有文化啊!马小茸往坏处继续发展,也许她敢卖房子和孩子……这样的例子,现实社会并不少见。你做对了两件事,一是对小茸和大哥的宽容,二是培养儿子考上了大学。而你也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对小茸和大哥一味纵容,抱着拯救他们的圣人心态。你知道痛改前非这个成语吧?必须让他们感到痛,并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别忘了,正能量才是当今社会最大的资源与人脉!你说,你的大哥怎么不带着小茸私奔了?不就是七年牢狱之灾让他尝到痛的滋味了吗?你说,你的妻子怎么不离开你了?不就是那些年跟着你大哥吃够苦痛滋味了吗?时间关系,我就不多说了,建议你说服马小茸上一次省电视台的《百姓调解》节目,也许对让她回头会有促进。”
章子鹿的心里,好像被人打开了一扇天窗,十分敞亮。
六
在县电视台的热心联络下,省电视台《百姓调解》栏目金牌调解员何玲、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王瑞萍,共同为章子鹿、马小茸的婚姻把脉,进行了精心地梳理和调解,以《婚姻的三岔路口》为题在省电视台播出,对挽救这段濒临解体的婚姻起到了积极的弥合作用。
马小茸当着两位知心大姐痛哭流涕,保证从今往后痛改前非,远离大哥章子晗,具体办法就是与老公做到形影不离,不给大哥接近自己的机会。章子鹿也许下一个愿望,等女儿升读初中住校后,就关掉鹿茸发屋,让儿子帮忙联系一所大学,他和妻子到大学当几年旁听生,提高一下夫妻的文化素养。
四年后,儿子章天昊大学毕业留校当了讲师;女儿章天仙顺利考上城关镇中学。章子鹿果断关掉鹿茸发屋,与妻子马小茸去了儿子任教的大学成为旁听生。
两年后,章子鹿的大哥章子晗在一次意外车祸中亡故,五十万元赔偿费,章子鹿夫妻一致同意捐助给县里的教育基金会,救助贫困家庭的大学生。
如今,马小茸与老公都到了知天命之年,他们恩爱如初。马小茸的一句心里话让章子鹿感到自己对妻子的无限宽容得到了回报。
马小茸说;“尽管那些年自己鬼迷心窍离开了家,却一直听到真爱在呼唤:回家吧,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