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吃食手记(随笔)
一
世间之事,似乎总是在一种近似轮回中更替着。
1993年的圣诞节,我临时受命,从佛山来到长沙,担任湖南省销区的财务经理。
第二年圣诞节的前一天,总部突然一纸调令,让我去山东,并且限定次日必须起程。完了,长沙那么多的小吃,我还没有品尝够,吃得最多的,只是臭豆腐和浏阳蒸菜。
臭豆腐不提也罢,闻起来臭,吃起来真香。第一次吃,是在一名本地属下美女的威逼下捏着鼻子完成的。吃完第一块,我便大胆地放开手,大口地吃起第二块。第六块吃完,意犹未尽,嘿嘿,臭豆腐,倒还赖上我这个九江人了!后来,只要有空逛街,臭豆腐便是零吃首选,好吃又不贵。
至于浏阳蒸菜,几乎成了我的主食,因为办公室楼下,就有一家。我在江西呆了三十多年,天天吃的都是炒菜,现在有机会吃上蒸菜,既有营养又不上火,何乐而不为呢。就拿最普通的蒸鸡蛋来说,浏阳人做的,与江西人不相同,蒸好的蛋,非常嫩,品相又好,看见就想马上消灭它。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菜,无论荤的素的,皆合我的胃口,每顿我们办公室四个人(一老男人外加三个美女)坐一桌,每人至少点两个菜,换着花样吃。遇总部来客或招待朋友,属下问,“领导,去哪吃?”我想也不想,“走,老地方!”
二
第一次去北方,心里有点怯。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北方是冰天雪地的代名词。时令到了十一月,冷是自然的,何况当时的长沙,气温也到了零下一二度。何况这么多年,我一直呆在广东,连江西每年的冬天也躲过了。到达潍坊的第一天,到处喜迎圣诞,龙年的第一场大雪也在欢迎我,看来我的运气真的不错。
下火车以后,我吃的第一种食品,就是火烧。觉得这个名称很新鲜,吃了以后又觉得似曾相识。原来,火烧,在南方,我们江西人习惯称之为“煎饼”,里面也有馅,似乎比火烧更薄一些。我最爱的,是驴肉火烧。
晚上,我按习惯要向家里的领导汇报当天的动向,电话里,我问七岁的儿子,“什么是火烧?”儿子答:“那不就是放在火里烧的东西嘛!”
耶,儿子,非常正确。
后来,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每天的早餐基本是:一碗小米粥,外加两个火烧或四根油条。火烧选肉的和菜的轮流着吃。中午,一律大米饭,一般小炒两个菜,尽量是素菜;晚上,面条或混饨。照这个标准,一年以后,我的身重肯定会上升,但愿不要上升得太多哟。脸上么,一定会有北方人同样的红润,然后一回到家乡,见我的人第一句话就说,“老柳,你怎么越活越年轻呀!”
乌拉!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背井离乡所吃的苦,都值啦!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我的双脚,会不由自主地舞起来。即便不成舞步,内心也会相当的舒服哟!
三
说句实在话,我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一只羊。因为我们家乡没有羊,只有水牛。
这天清晨,我照例早早地起床,踩着积雪,去买火烧。看到菜市的大门口,停了一辆三轮车,车上立着三只羊,地下站着一只羊。车上挂有一块招牌:新鲜羊奶。
哇,原来是现挤现卖。
一位中年妇女立在羊边,手中拿着一个大胶瓶子,瓶里已经装了大半瓶鲜羊奶。
当我买好火烧往回走的时候,见女人正半蹲在羊的身下,双手正在挤奶。这样的场面,除了在电视中,我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我很想驻足停下来看一阵,又怕有人笑话我,只得将脚步放慢,然后一步三回头,渐渐地淡出那四只母羊的视线。
四
北方的馒头又大又不放糖,所以一时还难以习惯。面条嘛,偶尔吃一两餐还无所谓,若是餐餐吃,可就麻烦了。幸好有了馄饨。
找到一条小巷钻进去,不远就有一块招牌,写着“混饨”两个字。我推门进入,里面热气腾腾,好几桌食客坐在低矮的板凳上,每人面前摆放一个大海碗,碗里是馄饨,上面浮着紫菜。我指着其中的一个食客的碗,叫了一声“来一碗”,里间有人应声道,“好嘞,大碗混饨一碗!”
吃到嘴里,我才发现,这北方的混饨和南方的饺子几乎一样大,里面的肉馅很多,非常的实惠。肚子很快就胀起来了,可是碗里的馄饨还只完成三分之二。看来,南方人的肚子也不如北方人啊,下一次,一定只能叫小碗。为了不浪费,我慢慢地下了一番功夫才完成任务,撑得我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
五
北方的油条与南方比较起来,也有它的特点:一是比较短,二是比较细。卖的时候,是论斤两称,还不是论根数。所以我第一次买,还真不知一顿需要吃几斤几两才好呢。
我最早吃油条的记忆,要追溯到六岁时看社戏。平常的日子,根本吃不到油条。只有在戏台的脚下,才能见到炸油条的手艺人。老人担个担子,担子上有火炉、有锅、有油、有案板、有面粉,还有两根超长的筷子。
担子还未放下,就被一群小孩子团团围住。很快,油煮沸了,香味飘散得老远老远,不光是孩子,连嘴馋的大人也吸引过来了。呵呵,吃了油条,那就证明自己看了戏。至于台上演的,什么红脸黑脸的老生,丑的俊的旦角,又关我何事呢。
六
和油条比较起来,麻花更脆,更易保存。
过年的时候,我从潍坊的超市买了两袋麻花,准备留在火车上吃,结果因为太干,又不想多喝水就没有拆封。
回到家里,麻花给了女儿和儿子,结果他们吃了还想要。后来我一想:物以稀为贵。原来在家里的超市,这样的麻花难得一见。下次,下下次回家,包里总少不了麻花。
儿子见了,一脸的不高兴,“老爸,怎么又是麻花呀,青岛的紫菜,不是很多么?”
七
本来这一篇里,我不想提到人,尤其是更不适合提到女人,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盟友冠之以“好色”的帽子。
可是,后来一想,不对呀,人乃万物之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初到一方宝地,作为一个男人,不去观察女人,那还能称之为男人么?于是,在谈完了食物之后,还是谈点我对潍坊女人的初次印象吧。
当然并不全面,但经如斯初步总结,潍坊的女人有以下特点(讲错了,请潍坊老少爷们多多包涵):
一是高大;二是白晳;三是豪爽;四是乐观;五是健谈;六是礼貌;七是贤惠;八是乐于助人;
南方的女人给人的感觉是洋气,飘逸,有些花瓶之嫌;北方的女人实在,不做作,就算衣着朴素或素面朝天,也给人一种容易亲近之感。比如问路,初到潍坊,我对公交线路不熟,对路牌标识的东西南北分不清楚,因为南方习惯说左右前后,所以经常要问路,随便问谁,对方都热情地耐心回答;比如在公交车上,一有老人或带小孩的妇人上车,周围同时就有好几个人起身让座;公司里早晨上班相见,她们必然大声地打着招呼;下午下班回家,也会大声地和我说再见。总之,孔孟之乡的礼义在潍坊人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我一个外乡人,身受感染。近朱者赤。久而久之,我当然会变得更懂礼貌啰。看来,身处北方,周围倘若被一群女人包围,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
夜已深,就在你笑嘻嘻的好心情中歇笔吧。明早醒来,要做打工生活中更重要的事情。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春节过后,我又去了意料之外的南方。南方所有的吃食,下回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