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 亭】聊斋故事三十六
【长亭】
聊斋故事三十六
今天讲个石太璞,家住泰山山附近。
生来就有一喜好,驱鬼压邪送瘟神。
一天遇到一道士,好像俩人有缘分。
道士说他很聪明,道士说他很睿敏。
说要收他为徒弟,还有礼品来相赠。
道士打开函套盖,取出两卷老书本。
他说上卷讲驱鬼,又说下卷驱狐精。
他将上卷抽出来,递到太璞他手中。
他叫弟子石太璞,今后研学要钻心。
只要把书钻深透,今后生活有保证。
保你财源得广进,有吃有喝有美人。
太璞这时问道士,询问道士叫啥名。
道士开言来回答,家住汴城城北村。
详细地址玄帝观,姓名就叫王赤诚。
道士还在太璞家,住了半月近两旬。
教他如何来禳鬼,授他要诀教拿擒。
所以就从那以后,太璞符术深又精。
一传十来十传百,方圆左近广扬名。
有的请他去捉鬼,有的请他驱瘟神。
路上络绎而不绝,家里几乎挤破门。
有天来了一老人,携带丰厚好礼品。
口称自己是姓翁,女儿遭鬼将殒命。
恳请太璞上门去,为他女儿消灾情。
太璞听说病情重,拒收礼品随他行。
抬脚背包就起身,跟随老人登前程。
约摸走了十多里,进了一座小山村。
到了老者家一看,房舍华丽好迷人。
朱漆大门宽又阔,一对石狮两边蹲。
满眼雕梁与画栋,墙壁红来瓦色青。
太璞走进屋里看,绉纱帐里一病人。
丫鬟轻轻挽纱帐,太璞上前察病情。
病人原是一少女,年龄顶多十五春。
形容枯槁色苍白,气息微弱没精神。
太璞再度往前凑,仔细端详度病因。
病女突然睁眼睛,并且突然喊出声。
大声喊叫好医生,她说医师进了门。
家人见了都高兴,家人见了都吃惊。
都赞太璞威力大,都夸太璞真是神。
病女已经好多天,不能说话睁眼睛。
猛一见到石太璞,竟然睁眼喊出声。
太璞又命小丫鬟,放下纱帐罩病人。
出来细细问老头,询问病状和病因。
老者这里来回答,他说这病确实狠。
经常就在大白天,见一少年把门进。
翩然而至进屋来,大胆钻进纱帐中。
和我女儿睡一起,肆意来把云雨行。
我们上前去捉他,却是无影又无踪。
可是没过多大会,又见那厮把门进。
如此翻来又覆去,来无影来去无踪。
我们猜想他是鬼,不然为啥这害人?
太璞接话回老头,他说老伯你是听。
这厮若是一个鬼,捉他毫不费精神。
但是又怕他是狐,是狐那我不能行。
老者连连摇着头,忙说绝对非狐精。
太璞画好一符箓,交给老者将邪镇。
晚上住在老者家,住下细细看究竟。
半夜子时刚刚到,见一少年进了门。
少年身材很魁梧,少年衣冠很齐整。
太璞以为是家人,撑起身来把他问。
问他这是在干啥,问他是否在找人?
少年坦诚来回答,他说他是一鬼魂。
他说老者一大家,个个都是狐狸精。
他爱老者小女儿,小女名字叫红亭。
所以姑且来这里,来和红亭配姻亲。
他说鬼与狐作祟,没行伤害阴騭情。
都说宁拆十座庙,都说莫拆一桩婚。
他说你是又何必,拆我姻缘保狐精?
红亭姐姐叫长亭,生得美丽而绝伦。
我是从来不沾她,留下给你配婚姻。
老者如果能答应,长亭与你配成婚。
你再为他治红亭,那时我就会离身。
我俩各得是其所,何乐不为都开心。
太璞当然也满意,也就满口就答应。
两位一旦协商定,少年立马出了门。
自打少年出门去,红亭渐渐就清醒。
一觉睡到天亮后,病女红亭神志清。
神态清楚心明白,开口说话也朗明。
老者一见真高兴,忙向太璞来告禀。
并邀太璞把房进,进房探望女儿情。
太璞取下旧符箓,点火将它燃成烬。
然后坐在床面前,诊视红亭她病情。
偶然抬头向后望,瞅见帐后一美人。
美人天姿好艳丽,宛若仙女来凡尘。
太璞心内暗思忖,定是美女那长亭。
他为红亭诊完脉,要讨清水喷帐顶。
长亭忙取一碗水,递到太璞他手中。
见到长亭往来间,眉带情波目传情。
太璞一见此情景,意动神摇心扑腾。
哪有心思再驱鬼,心里全是那美人。
告别老者扯个慌,说要做药返家庭。
回家一去不复返,一连几天都没影。
然而就是这几天,老者家里鬼更横。
除了美女长亭外,其余全部遭迷淫。
下面包括众丫鬟,上面也有老妇人。
老者急得团团转,派人忙把太璞请。
太璞这时假推辞,说是自己也有病。
改天老者亲登门,亲自来把太璞请。
太璞装出有腿病,一瘸一拐出门迎。
老者上前问原因,问他为何得腿疼。
太璞长叹一口气,慨叹自己苦命运。
只因夫人过世早,没有妻子来照应。
出出进进一独身,形单影只好可怜。
前夜丫鬟送暖壶,也怪丫鬟不小心。
暖壶掉地被摔碎,滚水烫了脚后跟。
老者开口接着问,咋不续弦聘夫人?
太璞这时忙回答,难得你家清贵门。
不是女子品相低,就是门第不相称。
老者听了一席话,默默无语不做声。
唉声叹气站起身,闷闷不乐转回程。
这样又过好几天,老者再次把门登。
见了跛足石太璞,连说好话来慰问。
好像掏心又掏肺,尊称太璞叫先生。
还向太璞来许愿,口叫先生你是听。
若为我家驱鬼魅,能使我家享太平。
小女长亭十七岁,愿与先生定终身。
太璞听了很高兴,连连磕头谢恩情。
马上派人备鞍马,跟随老者转回程。
到家看完病人后,太璞这时又担心。
他怕老者将约背,他怕老者悔婚姻。
请求长亭她母亲,要把盟约来签定。
长亭母亲忙摇手,她说悔婚不可能。
先生如若不相信,可赠信物做凭证。
取下长亭一金簪,递到太璞他手中。
太璞内心很欣喜,太璞内心很高兴。
连忙跪地行大礼,拜谢岳母老妇人。
随后便要老者他,召集全家到大厅。
使出浑身之解数,一一祓除其病情。
老少女性都祓到,唯独没有见长亭。
太璞又画一道符,送给长亭防病痛。
就在这晚月儿升,老者全家都太平。
鬼魅再没来搅扰,全宅格外显安宁。
只有闺房绉帐里,红亭依然在呻吟。
太璞取碗法水来,吸了两口照她喷。
口中念念还有词,哼哼叽叽像念经。
时间没过好一会,只见红亭就安静。
安安静静躺在床,并且呼吸也均匀。
一见病人均好转,太璞就要转回程。
老者拉住太璞手,无论如何不放行。
太璞实在没奈何,只得留下陪主人。
又到天晚月色明,老者设酒待客宾。
席间频频将酒劝,一直吃喝到二更。
老者起身刚离去,太璞倒下要就寝。
忽听砰砰有响动,一阵急促敲门声。
太璞起身开门看,竟是美人小长亭。
长亭一脸惊惶形,气喘吁吁话出唇:
叫声太璞我郎君,有件急事要听清。
家人将要下毒手,望你快快去逃命!
长亭说完这些话,立马转身出了门。
太璞听得长亭讲,吓得战战且兢兢。
吓得面上无血色,吓得几乎没了魂。
急急忙忙翻过墙,慌慌张张来逃命。
漫无目的往前跑,忽见前面有光影。
飞快奔到跟前看,原是夜晚打猎人。
跟着猎人向前进,太璞稍稍才放心。
等着猎人打完猎,才随他们转回程。
心里怨啊心里恨,一腔怨气没处喷。
有心要到汴城去,去找师傅王赤诚。
又想家里老父亲,卧病在床不放心。
自己远走去高飞,哪个照顾老父亲?
因此犹豫而不决,进退维谷好难人。
然而忽然有一天,两辆车子驶近门。
原来是那老妇人,亲送女儿小长亭。
妇人手拉小长亭,从从容容把门进。
进门就问石太璞,为何不把盟约遵?
为何一走不露面,这长时间不见人?
太璞见了长亭面,满天乌云都消尽。
一腔怨恨全消散,哪管岳母再批评。
不管岳母怎样说,不管岳母怎样问。
不管不顾不回答,既不发火也不愠。
岳母见了此情景,催促拜堂结了婚。
太璞还要设酒宴,款待他的岳母亲。
老妇连连把手摇,她说自己非外人。
己人不必多客套,不须费事瞎折腾。
都怪老头太糊涂,还望姑爷莫多心。
如果再有啥子事,想想长亭顾念情。
假如你能这样做,那我也就宽了心。
老妇说完这番话,打马上车转回门。
老者谋杀他女婿,妇人起先不知情。
长亭偷偷送了信,太璞被吓逃了命。
妇人听说忙追赶,哪知早就没踪影。
妇人回家很气愤,骂骂咧咧不歇停。
她骂老公不仁义,她骂老公黑良心。
再加长亭常哭泣,整天哼哼又嘤嘤。
茶不喝来饭不吃,闹得妇人难安宁。
妇人实在没办法,才将女儿送上门。
妇人以上这些事,太璞本来不知情。
到是长亭过门后,才向太璞来说明。
时间又过三个月,老者派人上了门。
来人上门是为了,迎接长亭回家庭。
这个太璞他害怕,害怕老者起歪心。
接了长亭回娘家,一去不回又咋整?
所以太璞就阻止,不许长亭回家门。
长亭当然思娘亲,时常哭泣不歇停。
好在过了一年多,长亭便把儿子生。
给儿起名叫慧儿,一家大小好开心。
太璞无比爱儿子,花钱就把奶娘请。
共同哺育小婴儿,全家老少都尽心。
慧儿夜晚好哭闹,非得母亲一人引。
别人谁都弄不住,母亲哄睡他才行。
有天老者又派人,派人前来接长亭。
来人说是老妇人,思念女儿很切情。
希望太璞发善心,答应长亭回家门。
回家母女见了面,及早就会转回程。
长亭听了更悲痛,号啕大哭不歇停。
太璞心肠软下来,强留再也不忍心。
长亭想带小慧儿,带着慧儿回家门。
太璞坚决不允许,只让长亭探双亲。
长亭只得她一人,随着来人转回程。
临走两人约定好,回去顶多一月整。
可是眨眼半年过,却是丝毫没音讯。
太璞派人去打探,翁家早已是空空。
房子早已没人住,遍是蛛网厚灰尘。
要问长亭哪里去,更是没有啥踪影。
光阴似箭日如梭,一晃又是两年整。
始终没有新消息,太璞也就灰了心。
慧儿仍是整夜哭,哭得太璞割心疼。
不久老父又病故,太璞他是更伤心。
食无味来睡不安,太璞实在难支撑。
众位宾朋来吊唁,他连接待也不能。
卧床不起昏沉沉,忽闻床前有哭声。
免强睁眼来观望,见一妇人进了门。
揉揉眼睛仔细看,原来妇人是长亭。
长亭一身是孝服,立在床前放悲声。
太璞看清是长亭,号啕大哭泄悲痛。
要知体弱又多病,哪能悲愤到极顶?
太璞噎住一口气,哭死过去见阎君。
一旁丫鬟看到了,惊吓呼唤好大声。
长亭这才停哭泣,抚摸太璞唤郎君。
又是掐来又是唤,太璞渐渐才苏醒。
太璞怀疑已死去,怀疑相遇是阴魂。
长亭这才细细讲,责怪自己不孝顺。
公公活着没尽孝,竟然三年没回门。
没能端茶和倒水,使得公公不欢心。
上面愧对老公公,中间愧对我郎君。
也没尽到母责任,愧对慧儿小星星。
今天我是随家人,打从东海转回程。
刚好门前来经过,听得公公噩耗信。
回家我为遵父命,但却绝了儿女情。
翁媳之礼要隔断,那是万万不可能。
我到这里来奔丧,只有我娘心里明。
我和我娘两个人,共同瞒着我父亲。
众人正在说话间,慧儿上来叫母亲。
投入母亲怀抱中,娘亲娘亲叫不停。
长亭伸手抚慧儿,眼泪簌簌哭出声:
因为顾念老父亲,结果使儿没母亲。
慧儿也是咧着嘴,眼泪花花好悲痛。
旁边众人见情景,也都掩面哭出声。
母子相拥好一会,长亭抹泪站起身。
起身先把衣衫整,再到桌上摆供品。
供品摆放好齐整,神态虔诚又恭敬。
见了长亭拜父亲,太璞才获安慰心。
太璞本来要起身,他要起身谢长亭。
却因身体太虚亏,情急之间难弹动。
待到公公丧事过,长亭便要回家门。
准备接受父责骂,两全其美万不能。
丈夫极力来挽留,儿子嚎哭好悲情。
不回得罪老父亲,回去内心又不忍。
不忍丢下心爱子,不忍离开亲夫君。
这时忽然有传闻,长亭母亲把病生。
长亭只得含着泪,抛夫别子转回程。
一路悲戚一路走,好远还闻啼哭声。
一走又是好多年,好多年间无音讯。
一而三来三而九,父子渐渐快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