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孩子,你不需要那么优秀
一
记得去年夏天的一个午后,天气很热,大约四点钟左右,一对父子来到了我的店里,说要点菜吃饭,我告知未到上班时间,厨师还未到,需要等待,于是男人忙搀扶着儿子坐下来。男孩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肥大的蓝条纹病号服,光头,脸色苍白,但还算俊秀,瘦成皮包骨头,眼睛很大,呆滞无神。男人头发灰白,脸庞黝黑,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儿子,满含爱怜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儿子片刻。
点菜时,父亲一个劲的询问儿子想吃什么菜,可儿子始终没有啃声,最后他点了板栗焖鸡,肉片汤和空心菜。菜端上桌后,他给儿子盛饭,夹菜,自己点了一瓶啤酒,他喃喃不休,可男孩始终没有回话,只是偶尔点点头。男孩似乎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两口后马上跑到洗手间吐了,回来又吃,又吐,如此反复几次后,最终放下了筷子,呆坐着,父亲焦灼的望着儿子,不知所措。
后来他们买单走了,餐桌上的食物基本上没有动。我们都在猜想男孩得了什么病?似乎很严重。
大约一个月后,那对父子又来了,同样的时间,还未等我开口,父亲就说,我们坐下先等等。
点了同样的菜,也点了一瓶啤酒。只是男孩的身体状态似乎已有所好转,慢慢的吃了半碗饭,父亲不停的给男孩夹菜,自己只是偶尔的喝口啤酒。买单后男人把剩菜全都打包带走了。
第三次来时,父亲面带着浅浅的笑容,一进来就给店里的每个男员工递烟,并不停的说着不必要的客套话,近乎谦卑,这时我们才得知男孩得的是精神类疾病,长期住在对面的神康医院,医院是封闭式的,需经批准家属方能带病人出来。他们的家离这里很远,但担心儿子在医院吃的不好,总想带出来打打牙祭。
从男人口中得知,在男孩很小时,他的母亲就去世了,男人一个人把儿子养大,好在儿子读书很争气,总是班上第一,性格好强,并立志将来必出人头地回报父亲,可惜他在高考时发挥失常,落榜了,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整天消沉萎靡,最终行为异常,被送往医院。
男孩静静的坐着,面无表情。他的父亲笑容中蕴含着苦涩,无比温柔的望着他,像陪伴几个月大的婴儿。这是一对可怜的父子,知情者无不唏嘘感叹,为他们波折多难的命运感到悲哀。
时隔几个月,那对父子再也没有来过,我偶尔会想起他们曾经来时的情景,想到他们的表情。但愿上苍垂怜他们,一切安好。
二
叶子是我的闺蜜,漂亮且温柔,可惜感情路上坎坷不平,在女儿彤彤3岁时,发现老公出轨,于是决绝离婚,最终法院判决彤彤归父亲抚养,并带去了北京。
时间,它可以冲淡忧伤,但也会拉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渐渐地,叶子习惯了与彤彤在电话里互诉思念。彤彤渐渐长大,没有了妈妈在身边,她依然像别的孩子一样,读幼儿园,上小学,周末由大人带着去游乐场,吃麦当劳,夏天去游泳池游泳,冬天在雪地里堆雪人。渐渐的,她已淡忘了妈妈的模样,妈妈对于她而言,仅仅是一个称呼,没有妈妈的存在,她的童年生活依旧是快乐的。其实,这些都只是大人的想象,后来我就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
不久后,彤彤的爸爸就结婚了,并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叶子也再婚了,也生了一个儿子。叶子把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儿子身上,和彤彤偶尔也会通通电话,但明显的感觉到了女儿的一些变化,话少了,笑的很勉强,她当时没太在意。
彤彤在四年级以前成绩还是挺好的,五年级时,在班上就是中下等。
由于彤彤爸爸的事业失败,彤彤回到了老家,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升初中时,因为户口的原因,彤彤上了离家较近的片区学校,一所市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尽管她的成绩一般。
期中考试那天,叶子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要她马上去学校一趟。叶子火急火燎的赶到学校,在班主任办公室看到趴在桌上哭泣的彤彤,听老师说,彤彤在考场里一个字都没写,一直望着试卷发呆,后来老师上前询问时,她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尖声大叫。见到叶子的到来,彤彤扑到她的怀里,失声痛哭,一个劲的说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她旁边不停的骂她……
叶子马上带着彤彤去了医院心理科,医院的评估结果是重度抑郁症,这无疑是晴天霹雳给叶子当头一棒,她几近崩溃,怎么也无法将重度抑郁症跟自己12岁的孩子联系在一起,望着旁边安静的彤彤,叶子心里冰雪交加,她满怀愧疚的望着女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和心理咨询师的谈话中得知,彤彤其实几年前就有抑郁症,只是初期,大人没有及时发现并重视,进入重点中学后压力变大,受了一些挫折后就突然爆发,由于是重度阶段,有轻生的可能,家人得特别重视。
接下来便是寻医问药,叶子每周都要带着彤彤去省城脑科医院治疗,还得顾及她的学习,舟车劳顿,担忧牵挂,还要工作管儿子,没过多久叶子就疲惫不堪。
听班主任说,彤彤进入初中后非常积极,学习认真,并毛遂自荐当上了班干部,只是记性不好,总是丢三落四,不能很好的管理,班主任就把她撤了下来,这个小小的挫折就像含有毒素的种子,在彤彤的心里深深埋葬,日日膨胀,最终无法把持。
三
抑郁症的主要表现为伤心、焦虑、失望;夜晚失眠白天困乏;不喜欢交际,想换新环境;反抗父母、逃学、成绩突然下降;似病非病,无端抱怨身体不舒服;有自残、自杀念头和行为。青少年抑郁症发病率近年趋升,但人们对此仍是“不识庐山真面目”。
目前学生学习压力过大,特别是步入青春期后,感情因素、生活压力、虚拟网络等,让很多学生患上抑郁症。许多家庭经济条件殷实,给予了孩子丰富的物质享受,但忽略了孩子精神上的需求,导致他们心理脆弱,稍遇挫折就容易诱发抑郁症,走上极端之路。
刚在湖南卫视的《寻情记》栏目里看到这样一个故事:一对夫妻把儿子留在家里,到城里做小生意,整天推着小车子,卖凉皮凉面,每天日晒雨淋,虽然赚了一点为数不多的钱,但他的儿子却成了抑郁症患者,如今23岁,每天宅在家里,几乎成废人。他的母亲向媒体求助,说:“我们为了赚钱,让儿子过上幸福快乐的好日子,可我们没有时间关心他,陪伴他,如今,他变成这个样子,就是赚了一千万,一亿,我都不会开心。”
当今,不计其数的家庭在上演着这样的悲剧,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未来,却毁了孩子的未来,更有甚者打着伟大的旗号,残忍的伤害一颗颗单纯的心而不自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陪伴是最好的爱,“在一起”,永远都是“爱”最直接最美的诠释。
当然,家庭原因不会是青少年抑郁症患者的唯一诱因,只不过,大多会跟家庭有关,母亲的关怀尤为重要。许多孩子在成长的路上,孤单一个人摸索前行,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心理脆弱,胆怯,没有正确的价值观,人生观,过高的要求自己,当面临超负荷的压力时,就会造成梦想坍塌,精神崩溃。
莫言说过,生命里,总会有一朵祥云为你缭绕。
优秀的人很多,但平凡的人更多,在纷扰的日子里,非要活成向往的模样,苦的就是自己,受牵连的就是最亲近的人。只要努力过,就足矣,何苦硬逼自己,没有登上高峰,也可欣赏平川的美景。在辽阔的生命里,总会有一朵或几朵祥云为你缭绕,与其在失败里苦苦挣扎,不如在这几朵祥云下快乐散步。
孩子,其实你真的不需要那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