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语】又到槐花飘香时(散文)
五月的阳光已经相当的烫人了,早上还比较凉爽,约莫十点过后,太阳逐渐的热情了起来。午后,更是炽情四溢,热气腾腾,炙烤得人们汗流浃背,短裙汗衫,缤纷异彩。
前阵子开放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引领赏花潮流的灼灼的桃花、盈盈的梨花、灿灿的油菜花、白生生的苹果花依次告别了百花园大舞台,躲到阴凉的树荫里开始了成长的历程。春意未尽,洋槐花在嫩绿的树叶的相伴下,片叶小开,顶着烈日,如同一位真诚的孩童,满脸汗水,认真的装点这秀美山川。
乔山,是陕北黄土高原与关中渭河平原的分界岭,北部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南部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这条分界岭使黄土高原的气温较关中平原相差六到八度,因此,山前的槐花开得热烈时,后山的槐花羞答答的才露尖尖角。
山前是八百里秦川,沃野千里,基本是种植庄稼和果树的良田,没有成片的洋槐树林。洋槐树大都长在沟边、堎边和崖边,不占用一寸耕田。好在洋槐树生存能力极强,不管是风吹、鸟衔种子还是人工栽植,它都能与世无争、没心没肺地生长得高大而舒畅,将一树的绿荫如巨伞似的撑开,福荫一地的碧草。而那槐花也开放的很恣意,它如同一串串白色的小铃铛,挂满了枝枝丫丫,纷繁的花朵压得细嫩的枝丫弯下了腰躯。那一只只色彩各异的蝴蝶纷纷加入到了花儿的行列,害得蜜蜂们眼花缭乱,不知从哪朵花开始采蜜,“嗡嗡嗡”的绕着花儿振翅飞舞。而洋槐蜜是众多蜂蜜中色泽、口味最好的蜂蜜,属于极品。味道甜润,口感绵软细腻,爽口柔和,喉感略带辣味,余味却清香悠久。其医药功能非常突出,护脾养胃、排毒清脂、祛皱消斑,还能改善血液循环,预防中风,深受着人们的喜爱。因此,每当洋槐花开放的季节,各地的养蜂人蜂拥而至。乔山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有养蜂人搭建的帐篷,成百万、上千万的蜜蜂飞舞在乔山的怀抱里,享受着洋槐花的香甜。在关中的春季里,洋槐花是最后一个登上百花台的表演者,所以,也是养花人的最后一个驿站。即使乔山的洋槐花开过了,他们也不离开,依靠乔山的其它花儿继续酿蜜,直到七月份才离开,继续赶赴青海的油菜花期。洋槐花于人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功能,那就是食用价值非常之高,曾在困难的岁月里,是救人命于饥饿里的美味佳肴。
记得小时候,二三月里青黄不接,地里最后一点野菜也被人们挖光了,就在人们被饿得眼睛发绿的时候,洋槐花不失时宜的露出了白色的尖尖。饥饿的人群像蝗虫似的扑向了稚嫩的槐花。一时间男女老少齐上阵,带上牢勾、竹笼甚至背篓,折下了尚未完全开放的槐花。大家坐在树下,先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香甜而味美的生槐花,白色的槐花汁沿着嘴角流淌了一下巴。吃饱肚子后,大家才有劲爬上树梢,大肆勾折尚未盛开的洋槐花。有些人心狠,将粗壮的树枝直接砍下或者连同树头一起折下,扔给树下的女人。一株株白生生的树茬如断裂的手臂直指天空,幸存的树叶纷纷耷拉着,好像被人抽了血似的毫无生气。看护树木的护林员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忍心赶走折槐花的人。女人惬意的坐在树下,心里很踏实的大把大把的捋着白花花的槐花,家人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大家知道,一旦槐花完全开放了就没法食用了,所以,必须抢在槐花盛开之前采回家。眼尖手快的人基本上吃的是纯粹的槐花,反应迟钝的人连同嫩绿的树叶一起捋回家,掺加着槐花蒸熟,填进饥饿的肚子,安抚骚动的肠胃。
槐花有好多种做法,最常用的做法是洗净之后,用面粉搅拌,蒸成麦饭吃。也可以做成菜团子、菜疙瘩食用。困难时期,家里很少有油吃,只能用盐醋搅拌一下,吃到嘴里的槐花麦饭苦涩的难以下咽。如今生活好了,别出心裁的农人将刚出锅的麦饭放进大盆里,用提前炒好的猪肉臊子埋入麦饭的底部消融,再洒上葱花、油炸豆腐、黄花菜和油泼辣子等其他佐料,红、黄、白、绿各色相伴,色香味俱全,还没吃到嘴里,四溢的香味就已令人口水不断。还有人家将一时吃不完的槐花用开水焯一下晾干,等家里来客了用来作关中西府的特色面食——一口香臊子面的漂菜。当朵朵槐花盛开在口感甜美的臊子面里时,人们胃口大开,一顿吃上十几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饭量好的人打赌,一次吃三、五十碗也不在话下。
如今,洋槐花麦饭成了农家乐里的特色食品,昔日不起眼的花儿登上了大雅之堂,深受城里人的喜欢。他们平时大鱼大肉吃多了,新鲜的洋槐花麦饭于他们而言无异于人间美味,令他们流连忘返,赞叹连连。而当地政府也抢抓住商机,在油菜花节闭幕之后,又拉开了槐花节的帷幕,打出了又一张旅游赏花的名片。
当你站在高高的乔山之巅,就会看到山前方方正正而碧绿的果园和已经抽穗杨花的小麦直至秦岭脚下,渭河在灿灿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如撒了一河的碎银流向远方。默默的秦岭含情脉脉的与乔山对视着,如一对忠贞不渝的恋人,千年万年地矗立相望,不离不弃。山前的洋槐花开始渐渐的衰退时,山后却成了槐花的海洋。黄土高原层恋叠嶂,山山峁峁,沟沟壑壑如同大地苍老的褶子,纵横交错,望不到边,在远处与湛蓝的天空连接成一体。那一片片素白的槐花将座座山头、坡地装点得一袭雪白,如群仙起舞, 舞姿曼妙。和煦的春风抚摸着大地,滚滚的花海犹如大海雪白的浪花,在风浪的伴奏下,一浪胜过一浪,翻卷着扑面而来。它一会儿舞起水袖,一会儿扭动着腰肢,尽情的翩翩起舞于天地之间。空气中到处洋溢着洋槐花特有的淡淡的甜甜的清香,沁人心脾,直达肺腑。
哦,美丽朴素的洋槐花,尽管你没有牡丹花的富贵与华丽,也没有桃花的妖冶与迷人,更没有油菜花的金黄与璀璨,但你从来不顾及别人的评说,只管尽情地绽放一树的淡雅与素白,荡尽尘世的污浊与秽垢。你不但绽放着美丽,且倾一世的雪白,救生灵于饥饿的生死线。你既是人类的美味,也是其他生灵的佳肴。你从未抱怨过人类无尽无休的索取,只是默默的坚守在大山的深处,像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清道夫净化着大自然。
美丽淳朴的槐花啊,你何尝不是我们西北人形象的代表,更是中国老百姓的真实写照。
哦,美丽善良的洋槐花,你就是我心中无限敬仰的神!
五月天,美丽的乔山,正在盛情迎接八方来客,品尝和欣赏槐花的炫美和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