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农忙
农民,词典解义:长期从事农业生产的人。
我是农民,一家人两亩田,三亩多坡地,四五亩林地,还有宅基地,几家人自成院落。结婚至今二十年再没有碰过土地,土地如弃妇,妻子是新欢。但是这么多年来,我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仍是农民的样子,彻头彻尾的农民!
我的父母亲还是农民,是优质的农民,是优化的农民,是优等的农民,是优良的农民,是优秀的农民,老屋、土地用脐带一样的东西牵连着他们,对土地迷恋得要死,迷恋得发狂,须臾不得分离!
这不,父亲72岁,母亲69,还做着庄稼。(说是父母亲种着庄稼,准确说,父亲种着庄稼才对,母亲内风湿病、糖尿病。身体疼痛麻木,已不能为力)这不电话打来了,兴师动众,叫心雨侄女,厂里打工走不了,叫哥哥嫂嫂有工地;忙!妹妹肯定是叫不着的。我接到了电话,这不,大的儿子单招过关在家休息,叫孩子回去,他哪里吃得了那个苦,哪里肯回去,还有给他报考了驾校正每天练车呢!
我不容分说开车回家了。是帮父母,也是有意为之,为缺乏锻炼每况愈下,心短气粗的身体,为那种艰难的体会,再则父亲就种了两亩多地的油菜,已经撂倒在田地里晾晒着,只是脱离出菜籽收回家即可。
10日上午11点到家,大门上锁,就给母亲打电话,农历4月15有庙会,母亲在庙子上。母亲先说你父亲在家嘞,我说门锁着的,她转而又说在外面刺猛田里,我出去,果然!我说母亲信佛行善多年已开天眼,但是,母亲参加庙会的寺庙就在对面坡上,又想必是她远远看见的吧!
我不知道父亲在忙些什么,我问父亲要打这块田油菜,翻过吗?赶快翻吧,不,翻另一面没有见过阳光菜籽怎么脱得下来,翻晒刺猛田的油菜用了一个小时,中午回家拿来我从街上买回来的肉,还有几斤排骨,买这些东西,想想父母家里没有准备,因为电话里我没有告诉父母我要回家,家离街上有8里多路,不逢场很少有人上街,我经过街上就只一个人卖肉,还没有菜卖。我把排骨放到冰箱里,只切了一小块肉。见没有菜,父亲又去地里掐了一把厚壁菜,没有调料,好在有母亲自己做的黄豆豆瓣,煎肉放豆瓣我见肉煎熬得差不多了,才将洗好的厚壁菜倒入锅内同炒。菜炒好端上桌,父亲还拿出来两瓶啤酒,这让我有些意外,喝了酒吃了饭,想到菜籽还得晒一晒,才能打,和父亲各自睡起了午眠。
母亲从寺庙回来已是下午三点,叫醒了我和父亲,催促着我俩还不去田里打菜籽,还说外面到处都在打菜籽,还睡什么午觉啊!我和父亲急急起床也不解释,拿起所有的用具出发。到得我们打菜籽的刺猛田,将母亲买的一大张很厚的布铺在父亲平整好的地方(原来我们打菜籽要搬晒席到打菜籽的地方;晒席笨重,极大地不方便,有时候一天要挪很多个地方,又累又耽搁活路现在方便多了)我和父亲一边用连枷打菜籽,然后把打过的菜籽杆甩在一旁,一边把抱菜籽到铺好的厚布上,父亲还不时将一些菜籽壳扒出去,这样方便铺下一床菜籽。整块田的菜籽打完,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我用粗筛子去壳,父亲用细筛子再筛再去壳,我看用不着粗筛子的时候,忙着装袋往家里挑。忙完已是夜里九点多钟,早已饥肠辘辘,母亲将我买回的排骨,又加了一些海带用高压锅压好,正等着我们吃呢!
吃过晚饭,感觉不热,劳动中也没有出多少汗,洗了脸就准备睡觉,母亲叫我和她睡一间屋,一间房子里两张床,想是母亲有话跟我说。
母亲说,哥哥夫妻俩一点也不帮她,有一次,哥哥在家里,正是栽菜籽秧的季节,哥哥地里的庄稼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母亲让他帮忙栽菜秧,而嫂子不许,说各自有一家人。还说心雨她(我的侄女,哥哥的大孩子)一岁零两个月就带起,生活费有的时候没有给够不说,连提留、上交款都是父亲在外找钱一起给的。带得有七八岁的时候,农忙时,想让心雨帮忙做点什么,那个时候,父亲又和我们一起在外打工,每每这个时候,嫂嫂会准时回家,把心雨接到成都耍上一个多月,见农忙过了又再送回老家。如果真是母亲说的这样,一个人的心多么的硬、多么的狠啊!我那时又在做什么呢?还是一味想到父母亲还年轻,还能做,从来没有想过要替他们分担一点,我同样有错有罪啊!以至于今天的母亲百病缠身,每日里不得不靠药物续命。
第二日也就是5月11日,起床我就和父亲去翻晒圆圆土、石包土、陈家院子后面土里的菜籽,下午就动工得早一些,就又从圆圆土开始,打了后,还是父亲又细筛子筛最后一道,我依旧装好包往家里挑。最后忙到晚上八点,陈家院子后面也打得一部分,在打菜籽的过程中,我问过父亲,为什么还要做庄稼啊,我们兄妹仨每年再多给钱不行吗?父亲说不做土地丢荒太可惜了,历朝历代都要交皇粮国税,原来做土地每一年提留、上交款人均三百多,还要交征购,而拿到的钱只有市场价的30%,还要交毛猪,我们五口之家就是两三头分钱没有。现在什么都不收不交了,做一个得一个多好啊!面对倔强的父亲,面对爱土地如命的父亲,我无言以对。5月12日上午,我和父亲才将最后一块名“姚田”的菜籽翻完,十点过就又开始打菜籽,到下午五点半,所有的菜籽才收完收尽,我也感到有些疲惫,这么多菜籽要是父亲一个人收回去,是多么的艰辛啊。
其实,我们也想过把父母接到身边一起生活,有一次,母亲在妹妹那里刚耍了没有多久,有一天竟晕厥过去,又急忙送回老家,吃了两服药,就没有事了,从此再不谈到成都生活的话。
我草草地吃过饭就要出发回成都了,母亲赶来送我,当我的车启动的时候,母亲在我的车后大声说:“儿子啊,保佑你大富大贵,添福添寿,保佑你大富大贵,添福添寿。”瞬间,我的泪水汹涌而出,母亲是在向我表达感激之情吗?自己的儿子帮父母做事,还需要说感谢吗?可想而知,当一个人年老力衰的时候,是多么需要孩子们的照顾和分担啊!父母是多么的无奈和无助啊!我不由在心里说:“母亲啊,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