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寻找前世埋你的人(小说)
一
忙碌了一天的酒席终于散了,大江和落梅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也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们彼此一笑,走进了“洞房”。
落梅看着这布置喜庆的洞房,涩涩的酸楚泪湿了眼眶,她不知道是谁导演的闹剧让她成了村子里谈巷议的话题。
为了不让闹剧继续上演,也为了不让家人和自己太过难堪,她选着了结婚,找个陌生人结婚,结束这一切的流言蜚语!然后再做调查,她想知道,她也要必须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局?
浴室的关门声把落梅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着大江穿着睡衣出来,不好意思地擦掉脸上的泪痕,大江冲她点点头,笑着示意她去洗澡。
看着落梅走进浴室,大江点燃一支烟,走向了阳台,看着深夜的霓虹,他的思绪万千,他喜欢一个白族姑娘小雅,从高中时就喜欢,可是女孩的父母反对,还帮女孩转了学,并且告诉他,让他好好学习,等到他们大学毕业如果还有感情,他们会得到祝福的。大江记得小雅走的时候哭得像泪人,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她要他给她一个将来,她说她爱他……为了小雅,他拼命努力,老天没有辜负他,他考上了大学,还是一所不错的名校,他把这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小雅,小雅回信说替他高兴,让他再接再厉考研读博士后,还说自己拿到了出国的护照,不能和他见面了,祝他幸福……
三年的大学生活漫长而孤独,但他没有忘记小雅的话,拼命地学习,学习也成了他的唯一,他考上了研也要拿到博士后的毕业证书,可是就是没有了小雅的消息,他发了疯地找小雅,他发誓今生一定要找到小雅!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找了一份海员的工作,他听小雅说过她喜欢大海,他要在海上找小雅,祈求上天,给他海上偶遇小雅的机会!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没有再次得到上天的眷顾,岁月在他的额头留下痕迹……
妈妈的眼泪,父亲的叹息,还有奶奶期盼的目光,他不能为了自己不顾家人的心思,所以他选择了找陌生人结婚,以便安慰家人,然后再继续寻找他的小雅……
也就是这样的心思,把落梅和大江莫名地拴在了一起,他们都有着自己说不出弄不明白的苦……
落梅走出浴室,看着大江落寞的背影,心头有着一丝淡淡的心疼,她知道大江的故事,也知道他还要找他的小雅,和她结婚也只是为了安慰家人,怕年迈的奶奶走了,留下一生的遗憾,这事是大江和她结婚前告诉她的秘密,所以她知道了大江的秘密,也选择了和大江假结婚,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亲人太为自己担心。
二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来,落梅伸了个懒腰,虽然昨天她睡得很晚,但是她的生物钟一点都没乱。她穿衣起床,她没有忘记,今天要和大江去“蜜月旅行”,更多是为了逃避家人们的目光。她洗漱完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向无所谓的她多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这次旅行不单单是旅行,她要弄明白,那个“深爱”她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么乌龙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一向潇洒狂放的她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爱人”?而且他对她的爱,她却一无所知!看着这三年来没有寄出的情书,句句深情,字字千金……
大江看着落梅拿着情书在发呆,他好奇她是怎样一个女人,怎么会招惹来这样一个男人,苦苦单恋她这么多年,这次他要陪她去找他,他也想知道故事的结局,更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落梅。
大江和落梅拿着亚东父亲给的地址,站在上海的街头发呆,所谓的地址也就是信份上的一个邮戳,上面显示是松江邮局,再无其它信息。
落梅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亚东父亲醉酒的样子,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一个下午天气很闷热,她和几个同伴放下刻刀准备出去透透气,可是她们刚刚走出厂门口就遇见一个老者晃悠着向她们走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一醉汉,她们没有理会,依然说笑着向前走去,可是谁也没想到,醉汉走近落梅尽然普通一声双膝跪地,拉住落梅的手痛哭流涕,未经世面的她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姐妹们吓到尖叫,这也难怪,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姑娘,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三岁,哪见过这阵势呀!落梅想挣脱自己的手,可是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反而老头抓得更紧了些。老头边哭边说:“求求你,求求你嫁给我儿子吧!求求你,他真的喜欢你,你答应他吧!你答应他,他就回来了!”落梅听着老头的语无伦次看向大家,大家这时都目不转睛盯着她。落梅说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可是着到这样的围观,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正在这时,她看到了大她两届的学长,只见他走向老人,帮老人擦去眼泪鼻涕,并向老人承诺他会让落梅答应婚事的,说着顺势扶老人起来,临走也不忘叮嘱落梅,晚上八点在厂区门口等他!落梅迷惑地点点头,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晚上她见到了学长,她想知道那老人到底是谁?他的儿子又是谁?可是学长只是丢下一句话“贪玩可以,别去伤害别人!”她听的是一头雾水,想再问些什么,学长已经走远。
接下来的日子,各种流言在厂子传开了,落梅接受着大家解剖似的目光,开朗活泼的她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究竟伤害过谁?她决定找学长问问清楚,可是去找了学长几次,他都不在家,而且学长的妈妈对她的到来也是冷嘲热讽的。落梅哭了,从不流泪的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蒙着被子哭了,她觉得很委屈!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还伴随着轻轻的叹息,她知道是妈妈,她搂住妈妈哭得更加伤心了。妈妈告诉她:“老头是邻村的,他的儿子也是落梅的学长。”妈妈想知道她和那个学长究竟是怎么回事?落梅抬起头看着妈妈温柔的目光,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妈妈说:“可是他父亲说他很爱你,为了你他离家出走了!”落梅说:“妈妈相信我,我真的啥也不知道!”说着落梅又开始哭了起来,妈妈心疼地搂住女儿叹息道:“傻孩子,别哭了,妈相信你,妈是怕你受委屈!”落梅紧紧地抱着妈妈,妈妈安慰道:“明天妈陪你去找老头问问清楚吧,记住有妈没事的,早点睡吧!”落梅听了妈妈的话,心里踏实了许多。
次日,落梅和妈妈坐了二十多分钟的车来到邻村,她们打听到了亚东的家,这是妈妈从学长那儿打听到的地址和姓名。她们走进小院,院子很干净也很安静,妈妈站在院子里问道:“有人吗?”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也就四十上下的年纪,问:“找谁?”妈妈问:“这是不是亚东的家?”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妈妈笑着说:“你是亚东的妈妈吧?”中年妇女摇了摇头说:“我是他的姑姑,你们有什么事吗?”妈妈说:“那亚东爸爸在不?我是落梅的……”还没等妈妈说完,那个姑姑就开始赶人:“滚,狐狸精,你怎么教育出个狐狸精来!气跑了我侄子,现在连我哥也气得住院了!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们抵命的!”妈妈还想说什么,姑姑已经拿起扫把赶人,无奈她们只好出来。一路上看着街坊四邻的指指点点,听着她们的议论纷纷,落梅才知道,日亚东爸爸回来就病倒了,而且还很重,现在还躺在医院。她们上了车,落梅似乎还能感觉到大家注视她们的目光,妈妈拉住了落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轻轻地揉捏着。落梅感觉对不起妈妈,虽然她也是受害者,但还是她连累妈妈受辱!她得想办法,不要妈妈和她一起接受大家异样的目光!从那以后,落梅走在街上就多了一个爱称“狐狸精”,还有不良青年经过她吹着口哨,戏称她为“狐”,落梅,高傲的落梅,什么也没有在乎过的落梅,真承受不起,日渐消瘦下去,可她发自骨子里的傲,没有请假回家躲避,而是每天光鲜亮丽地照常上班。这天晚班回家,落梅听到了爸妈的对话,爸爸说:“都是你惯的,现在出事了,你哭,顶啥用啊!”妈妈说:“我是心疼孩子,她个性太强,再说这也不是她的错啊!”爸爸说:“不是她的错,那人家会找到她,说出去你信吗?”妈妈说:“我信孩子,就是现在找不到亚东,他父亲又病着,要不然我会问清楚,还女儿一个清白!”爸爸说:“别去了,我也信孩子,可是人言可畏呀!”落梅听着爸妈的对话,她知道他们是在心疼自己,也知道他们因为她,也受到了相邻的白眼。
落梅一夜没睡,她要用婚姻结束这一切,第二天她找到婚介,下午约了大江,她想只要对方是个男的,愿意娶自己就好,别无他求!下班五点多钟,她换上一套白色古装连衣裙,带了一个最流行的墨镜,把头发高高扎起,看上去有点像女山大王,一旁的琳琳看着她哭道:“你这是何苦,为了别人的嘴,你这样做值得吗?别人议论几天也就过去了,你不能搭上自己一辈子吧?说不定你这样正中了别人的圈套,你想想啊!”琳琳说着哭得更厉害了,落梅搂着琳琳眼圈也发红了,她何尝不知,琳琳是在为她好,可她不能再让爸妈为了她的事,招人戳脊梁骨啊!她落梅即便是结婚,也要找到真相,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不是她落梅的性格。
落梅要了一杯果汁,坐在靠窗口的位子,手里摆弄这他们的接头“暗号”,一只不算小的刺猬。她提前来了十来分钟,虽说她下了决心不在乎对方的相貌,可她还是祈祷对方不要太过难看,她听着时间,看着门口心里有些打鼓,这时她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另一半“暗号”白鼠,这时大江也注意到了落梅,不过他差一点笑出声来,他们彼此是陌生人,为了避免误会,他们约定各自带个“暗号”,落梅说是带只刺猬过来,大江以为是毛绒玩具,所以也配合她,自己带来了白鼠玩具,可是没想到,落梅带来的是一只真的刺猬,本来他觉得约会带刺猬的女孩,已经是够特别了,现在看来更是另类!不过出于礼貌,大江还是坐了下来,大江看着落梅的刺猬问道:“它吃荤还是素?”落梅回道:“不知道,这是我侄子养的。”大江笑道:“哦,我还以为你喜欢养刺猬。”落梅说:“谈不上喜欢,但是不讨厌它,本来打算拿盆花来着,可是觉得太沉了,就顺手提了刺猬笼子。”大江听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哈哈笑出声来,落梅被他笑得一头雾水,不免抬眼瞪他,大江看着落梅接近白痴的表情,那是笑得一个肆无忌惮呀!本来傍晚小店的人就比较多,再让大江这样一笑,大家的目光再次聚在落梅身上,落梅如身上扎了刺,细细的疼布满了全身,大江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对头,再看落梅她竟昏迷了过去……
看着医生出来,大江急问是怎么回事,医生告诉他:“病人是营养不良,外加受了刺激,精神虚脱造成的暂时性昏迷。”大江忙问:“她有精神病?”医生皱眉说:“谁说的呀?”大江说:“哦,她没有呀!”医生看了大江一眼叮嘱道:“注意她的饮食,照顾好她的情绪,别只为了自己高兴,做些不负责任的事!”大江还想说啥,医生已走远……
大江看着还处于昏迷状态的落梅,她弯弯的眉毛,高高的鼻梁,还有呢略显苍白的嘴唇,看上去五官也算清秀,也有这几丝女孩的柔美,但他就是想不通,她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的昏迷?自己当时就是笑得声音大了点呀,那也不能怪自己吧,是她太奇葩,还想搬一盆花来,怎么就不会想到拿一枝花或者一本书啥滴?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听到了落梅的呢喃:“亚东,亚东你是谁呀,为啥要这样啊,你爸说你爱我,可我没有见过你……”说着他看见落梅眼角流下两行泪珠,大江的心一痛,他想起了他的小雅,他这次相亲,就是为了找个人给自己打掩护,然后他要全身心地去找他的小雅……
三
两个被情所困的年轻人很快进入了“热恋”,双出双入两家之间,大江妈妈虽说不太满意落梅的工作,但是能看到大江“回心转意”不在为小雅固执,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落梅妈妈看到女儿久违的笑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他们真能成为恩爱夫妻!结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大江也开始忙于筹备婚礼,落梅倒是清闲,大江买什么她都同意,从来不去过问。琳琳看着落梅无所谓的样子,满满的都是心疼!琳琳是落梅最好的朋友,所以落梅的秘密在她这也不是秘密,她知道落梅的选择有多无奈,她想帮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有默默地陪伴着落梅,陪她说说话,做个最忠诚的听众。这天,落梅被大江找去拍婚纱照,琳琳也想出去透透气,她感觉自己也郁闷得要死,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突然眼前一亮,她发现了一个人,那不是亚东爸爸吗?她小跑追了过去,一路追随跟着老人来到一家药店,只见老人买了许多药走了出来,她小声喊道:“伯父!”老人回头愣愣地看着她,她笑嘻嘻地挽起老人的手说:“伯父,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亚东的同学呀!”老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姑娘,我真的认不出你了!”琳琳说:“没关系的,伯父,您还好吗?亚东还好吗?我好几年没有看到他啦!”老人笑笑道:“还好。”琳琳问:“亚东他干什么工作了,在哪儿?”老人眼圈一红不再作声,琳琳见老人如此,也不好再问什么,她挽着老人走进一家小饭店,说什么也要请老人吃顿饭,老人拗不过她,也只好坐了下来,琳琳一边招呼服务员点菜,一边嘘寒问暖。也许是她的热情感动了老人,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老人也开始慢慢地和她聊起了天,聊起了亚东,老人说亚东离家出走了,已经走了六年多了,走后就给家来过一份报平安的信,从此再无消息,老人说着眼含痛泪,琳琳递给老人纸巾,想换个话题,可是老人没有理她,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亚东几岁的时候妈妈就走了,他是奶奶和爸爸一起带大的,亚东是个腼腆懂事的孩子,从来也没让爸爸给他操过什么心,中学毕业后他没有继续读高中,他和村里的几个伙伴去学了汽车修理,因为他人勤快心细,所以学得很快,那里的师傅都很喜欢他。记得那年春节回家,他很开心,还用自己的钱买了一辆摩托车,他说他长大了,要干一件大事,那是正月十六吧,他骑着摩托车开开心心地出门,可是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沮丧饭,问他什么也不说,第二天他就走了,说是闯出个人样就回来!一个月后收到他的平安信,他说他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不让家里人担心他,可是后来就没有了消息!老人说得老泪纵横,琳琳听得也是眼泪汪汪,可她更想知道,这事和落梅又有什么关系,六年前落梅也就是十八九岁吧,她还是一个孩子,怎么会伤到亚东?琳琳看老人擦干眼泪,又悄悄地问道:“那他为什么走,您现在知道吗?”老人喝了一口酒,又陷入深深的回忆中,接着说起故事。那时候收不到亚东的来信,虽然着急但是也没多想,知道亚东懂事,但性子也犟,他既然说了要闯出人样来,那么他就不会轻易回家,而且也收到了他的平安信,心里还是踏实的,可是第二年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就着急了,找他的同伴同学去问,大家都说不知道,去上海找过,可是一无所获,就这样他日日夜夜地盼,忍受着思念的煎熬,以至于后来的日子,每天夜里搂着亚东留下的东西才能睡着。记得那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摸进亚东的房间,看着他搂过的每一件东西,似乎都有亚东的体温,坐在地上抚摸着床腿,想把整个床也搂入怀里,这时发现,在床底下的最里边有一个铁盒子,我就爬进去取出盒子,上面已经生锈,用力撬开盒子,里面全是写给一个女孩的情书!那个女孩叫落梅!琳琳听到这里明白了一点,忙问:“那他啥时候写的呀,为啥没有给落梅?”老人抬头看了看琳琳,继续讲他的故事。为了弄清儿子出走的原因,我一份一份地把情书拿来读,那是孩子中学时代写的,他说他就是喜欢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学妹,但是他不敢和她表白,他怕把她吓坏,他要等她长大再把情书都给她,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最后一份是这样写的:我托朋友打听到了学妹的行踪,一直尾随她们身后,想和她表白,可没有想到,学妹对我全无印象,只是把我做为一个花痴看待,在攀四米高独木桥的时候,我本来是和学妹赌气,想她一个女孩家有她害怕的时候,等她怕了,我就有机会接近她向她表白,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那傻姑娘竟然在桥上行走自如,还和自己挑战!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那样不争气,走到中间恐高,头晕目眩,实在没办法,只好爬过去……琳琳听到这里,脑子飞快地旋转,那个花痴的样子出现在了眼前,可是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花痴是有目的而来呀!还是这样一个情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