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接人、等车、时间不知怎么过得那么慢。这不，向明和女儿晶晶才等了半个多时辰，就觉得像有半天的光景了。
　　 向明是来接爱人的。他结束了一年的进修生活下午刚到家，就听女儿说妈妈到成人自学辅导点听课去了，傍晚才回来。于是他早早做好晚饭，趁夕阳未落，来车站迎接归返的妻子。
　　 不知什么时候，夜幕降临了。行车已渐稀疏，冷落的小站只剩下向明父女二人了。他又看了看表，算来还有最后一趟班车，又继续等下去。
　　 “真是的，妈妈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倔••••••”女儿带有埋怨情绪的话语打破了小站的孤寂。向明忽然意识到还有女儿的存在。便打趣地说：“好我的中学生哟，对妈妈还有意见？说说看，她倔什么来着？”
　　 “她说如今不学习不行，不但要超过她办公室的人，还要超过您哪！”
　　 “噢！？决心不小嘛！”
　　 “还夸呢，人家巧巧、小胖、菲菲妈都不学了，就她能，我看，到她学完课程就该退休了。”女儿的话里带着几分疼爱，也有着几分怨气。
　　 向明心里不禁一阵酸楚••••••在单位，爱人也真算得上是个“女强人”。初中毕业的文凭硬是自修了高中课程。当初，刚兴电大时，她想报考电大，但一为女儿尚小，二为支持自己学习，便主动放弃了自己的追求，当了贤妻良母。虽然也时不时地看点儿书，但毕竟支离破碎。如今女儿大了，她人也不年轻了，可她心中那追求知识的欲望却更强烈了••••••。想到这里向明不禁有些伤感、内疚。片刻，他问女儿:“晶晶，你妈妈常去听辅导课吗？”
　　 “常去，每次辅导课从不耽搁。”
　　 “那妈妈走了你吃饭怎么办？
　　 “饿不着。我长大了，“已经学会做饭了，嘿嘿••••••”女儿说完抿嘴一笑。
　　 “你笑什么？”向明觉得女儿笑中有因。
　　 “开始我不会做饭，就学着妈妈用开水泡馍吃，后来我也试着给妈妈做饭。有一次做米饭，火烧急了，上面生，下面糊，难吃死啦！可妈妈回来后还直夸我呢！她一边吃着糊饭，一边说‘好香！好香！’，当时我又想哭又想笑。”
　　 向明的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他只是一把搂过了女儿。过了许久，他才说：“晶晶，今后我们俩一起给妈妈做好吃的行吗？”
　　 “嘀—嘀—”汽车喇叭声打断了父女的对话。
　　 “班车来了，妈妈来了！”父女俩赶紧迎上前去。车停了。一个、两个、车上下来三个人，却没有晶晶妈••••••
　　 向明有些失望。
　　 月钩挂在了天空，公路上亮了许多。“沙、沙、沙••••••”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妈妈，妈妈••••••”
　　 随着女儿发颤的叫声，向明立刻跑了过去。他本想说什么，可一张口眼窝里酸酸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听完辅导，天就不早了，又听说末班车出了毛病，等修好还不知猴年马月，我惦记着晶晶，就步行回来了。可谁知后来又发了车••••••就权当锻炼锻炼吧！”
　　 “妈妈！”女儿不知何时打开了妈妈的提包，“今天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罐头？”
　　 “傻丫头，还不是给你的••••••”妈妈看了爸爸一眼，不好意思的说。
　　 “嘿嘿，我知道了。”晶晶诡秘的一笑，笑得很甜，很甜••••••
　　 一九八七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