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天地事】桑椹(征文.散文)
前天,二姑从乡下来,带来了一袋桑椹,紫红紫红的。这是我第一次见桑椹,怎么看都不是我想象中样子,只觉得像黑紫色的软体动物,竟有点膈应。可用水洗了,小心翼翼地拿一个放进嘴里一尝,真像书上写的——酸甜可口!吃了没几个,手指、口舌全被染上了深紫色。不过,依然难抵它诱人的甘甜。桑椹,果真是一种极美味的水果。
最早对桑椹感兴趣,是在小学课本上,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子,相传叫百草园。……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彼时起,知道了桑椹是紫红色的,还知道紫红的桑椹很好吃,又酸又甜,但据鲁迅说没有覆盆子色味迷人。
我不知道覆盆子为何物,也没吃过桑椹,却莫名地对桑椹情有独钟。因为,彼时我经常去十几里之外的二姑家,据说二姑家北边一个叫“安上”的小村旁有一片桑树林。而因为总是错过时令,所以,尽管几次路过那片桑树林,却从未见过它们的果实。
我只知道,那片桑树最大的用途是村民们用来做木叉,在一个个麦场里发挥着它的巨大作用。二姑家村子有个小满会,每年的小满会上,卖的最多的就是农具。彼时,村南边好几家的场地连在一起,是集中卖农具的场所,镰刀、绳子、桑树木叉等等一应俱全。届时,附近好多村子的村民都来赶小满会,趁太阳温度还没上来,在偌大的场地上仔细地挑选自己中意的木叉,也有路远来得晚的赶集人,先买顶似乎还散发着麦秸香的草帽戴上,遮住头顶火辣辣的太阳,然后拿起来木叉先看看叉柄是否直溜,再摸摸是否光滑,最后掂量一下是否顺手……那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间让你看到的是金灿灿的麦子写在他们脸上的憧憬和丰收的喜悦。
彼时很奇怪,世上竟有一种树能长成这么奇特的样子。后来才知道,那是村民们将桑树从幼时起就开始按照他们需要的样子“打理”而成的。在那个农业机械尚未普及的年代,那片桑树林是附近村民收麦打场必不可少的重要农具,每逢农忙季节,农民们用桑树木叉在田野里、卖场上,挥汗如雨大显身手。
那一年,因故到二姑家借读,有那个村子的好多同学,不由自主想起了他们村头的那片桑树,自然也想起了那紫红的桑椹。四、五间桑椹成熟的时节,曾央同学摘些来一饱口福。同学笑道:如今都不用叉了,那片桑树早就没了!我不由暗自叹惋——为那片我心仪已久却从未谋过面的桑树。
后来,中学课本上学过一课《陌上桑》,知道了那个“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的罗敷姑娘,自幼喜蚕桑,经常“采桑东南隅”。想必,在郁郁葱葱的桑树林中,美丽的罗敷姑娘一边为家中的蚕宝宝采摘桑叶,一边灵巧地摘下一枚桑椹,轻轻放入樱桃小口,举止盈盈,浅笑嫣然,此情此景只惹得:“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于是,愈发对紫红的桑椹向而往之。
再后来,也几次听人谈起桑椹,但却一直不曾见过,因为它的稀有甚至赛过了南方鲜果——荔枝。直到今年,听说有位民营企业家在城东新区弄了一个什么采摘园农家乐,里面有桑椹。五一期间,叠着一股劲儿要去采摘园一品桑椹的鲜美。可惜,当时因为老家有事需回去处理,计划也就随之胎死腹中。
这次二姑的来访,终于让我品尝到想了多年的桑椹,简直有种夙愿以偿的感觉。其实,在如今这个连山珍海味都视为寻常的年代,小小的桑椹真的不值一提,可不知为什么,我却总有一种浓郁的桑椹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