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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乡骂


作者:流汗的公牛 秀才,2934.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711发表时间:2017-05-27 10:05:08

乡骂 从农村走出来的人,估计多少都领教过乡骂。或被人骂,或骂别人,大部分都是做看客的居多,围观别人对骂。
   有人说,骂人是人很正常的一种感情表达,也是很正常的一种意思表达。梁实秋说过:“骂人是一种高深的学问,不是人人都可以随便试的。有因为骂人挨嘴巴的,有因为骂人吃官司的,有因为骂人反被人骂的,这都是不会骂人的原故。”当然,乡骂终究是拿不到桌面上的,也登不上大雅之堂。可,这场景却是早年农村生活真实的写照。那时候,可以说每个村都有几个擅长此道者,多为老妇女,也有小媳妇或老汉。喜欢骂人的要么天生毒舌,要么文化素质低,要么心胸狭隘,要么嫉妒心强。
   乡骂的缘由不外乎邻里发生纠纷,或是自己无缘无故受损失,或是遇事心里不平衡,或是生性要强,不能吃一点亏。多半是鸡毛蒜皮的事,诸如:自家的庄稼被别人有意无意践踏啦,自己养的鸡鸭被偷或丢失啦,自己被别人误解冤枉啦。其中主要一个的原因是由于生活穷,小农意识,很多人凡事斤斤计较。当然,也有因多年积怨世仇。一旦遇到风吹草动,就不由自主地火山般地爆发了。至于无缘无故骂街的,则有指桑骂槐、捕风捉影、无中生有、胡乱猜疑的嫌疑。记得小时候,老家街上,有个叫孟峨的人,在集市上住。平日喜欢喝酒,喝多了就耍酒疯骂街,许多人都躲着他走,每逢赶集,都能见到他似醉非醉地在骂街,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集上有个难缠户。
   说起骂人,《红楼梦》不乏其例。书中贾政骂宝玉“无知的业障!无知的蠢物!你这畜生!作孽的畜生!”贾母骂宝玉“孽障!”王夫人骂宝玉“扯你娘的臊!放屁!”文中常见的还有什么“小妇养的”“老货”“蠢才”“猴儿崽子”之类,都可算是骂人的语言,可谓花样百出。给人印象深刻的,是焦大那几句骂街:“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三国演义》第二十三回“弥正平祼衣骂贼”,也很精彩。文字充分表现了祢衡的高傲性格,不屈威武,大骂曹操。他骂曹操:“汝不识贤愚,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诸侯,是腹浊也;常怀篡逆,是心浊也!吾乃天下名士,用为鼓吏,是犹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耳!欲成王霸之业,而如此轻人耶?”文雅而不失鄙视和挖苦。还有一个词——鸟人,在《水浒传》经常出现。好像初中同学看过水浒后,也曾想做个“鸟人”,一时被传为笑谈。
   说到这,不由得想起了蒲松龄《聊斋志异》中《骂鸭》一文。文章篇幅虽短小,但构思巧妙,耐人寻味,使人很受启发。读后让人觉得此文真是来源于农村生活,但却高于生活。它除了告诫我们不能做坏事之外,最重要的是教会了我们要诚信待人,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鲁迅先生《阿Q正传》里也有经典的乡骂:“断子绝孙的阿Q。”记得我小时候调皮,也被邻居骂过,诸如:“你娘哩个脚、你奶奶的腿、七孙孩的。”可能因为年龄小,再加上没什么恶意,也没当回事。邻居也知道小孩子捣蛋,多半带有吓唬的意味。
   在农村,小时候经常能看到乡骂的情形。农村骂人的话真是不中听,而骂人不带脏字的也有,确实极少。骂人的脏字也分几种,一种是与动物有关,像:兔孙、鳖孙、龟孙、王八孙、王八羔子、狗娘养的、狗杂种、乌龟王八蛋、熊样、龟孙样子;一种与民族有关,像:小日本、日本人、日本种;一种与性有关,像:日他娘、日他奶奶、日他八辈祖奶奶、日他祖宗十八辈、狗日的、驴日的、操他妈;一种是比较通用的,像:贱货、浪货、骚货、赖货、婊子养的、孬孙、七孙、傻种、贱种、野种、杂种、孬种、赖种、咋长嘞、咋揍嘞、小人养的、腌臜货、人渣、畜生、牲口、猪狗不如、混账东西、断子绝孙、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禽兽不如、老杂毛、老不正经、老不要脸、信毬、二百五、半吊子、傻逼、半熟,等等。还有像那句最有代表性的国骂之类更是不堪入耳了,估计我们的语言学家对此也会自叹弗如。英语中,好像常见的只有fuck、bitch、shit、asshole、whore、bastard等几个词语。从这一点来说,不得不承认我们的语言创造力是如此强大,尽管许多古人曾使用过的诅詈语已被淘汰。当然这不值得引以为荣,只能算是陋习恶习。不过,也从侧面说明我们生活语言的丰富多彩。
   乡骂时,免不了有人围观。农村闲人很多,遇到吵架的不会轻易错过。很多“吃瓜群众”都是冲那些伶牙俐齿的“角色”而驻足。围观人越多,吵架的会越来劲,常常是歇斯底里地放出最歹毒、最具杀伤力的语言,企图以气势压倒对方。谁的声音高便算谁占理,谁来得势猛便算谁骂赢。其实,气势最强的可能反而不占理,往往由于心虚才虚张声势。在街上,吵架的双方每每是一脸凶相,双眼圆瞪,青筋暴突,面红耳赤,声色俱厉,咄咄逼人。他们或是用手指点着对方,或是拍着大腿,或是脱掉上衣,或是顿胸顿足,或是一蹦三尺高,似有“万夫不当之勇”,又像一个个愤怒的狮子。这场景简直是一场生动活泼的滑稽剧。别说,他们在骂人时也讲策略,常见的套路不外乎攻击对方弱点,揭露对方隐私,直接诅咒对方。真是互不相让,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真可谓“以无赖的手段对付无赖,以流氓的手段对付流氓”。比如说,如果对方没有儿子,就骂人家是绝户头;如果对方男的不生育,就辱骂对方是骡子的屌;如果对方就一个孩子,就骂人家二亩地长一棵高粱——独种,等等。这架势犹如战场上拼刺刀,一招见血。有时为了助阵,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乱似一窝蜂,闹得是鸡犬不宁。此刻,也会有德高望重的老者或是爱管闲事的出面调停。如果事态不及时平息,接下来极有可能会发生肢体冲突,打架有时在所难免。于是乎,乡骂的最后境界,就是上演“全武行”,满地打滚者有之,装疯卖傻者有之,头破血流者有之,两败俱伤者有之。出人命的也有,只是一般很少见。
   不过,我今天所说的乡骂情形,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日子好了,农村人都忙着挣钱致富,也没有心思为了鸡毛蒜皮小事而骂人吵架了,很多人都去外地打工,闲人也少了。伴着新农村建设的春风,许多农村正推广移风易俗活动,还有就是农村调解机构的出现,促使他们的素质也在不断提高,乡骂场景也越来越难遇上了,这不能不说是件好事。我想,昨日的乡骂以及那些带有杀伤力的、不中听的词语早晚会消失殆尽,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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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鲁迅先生早在近一个世纪前就凛然直言: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哪怕是对敌人!但是,鲁迅先生显然是站在政治斗争的立场上发表的宣言。而农村人却不管那些,他们只要心中有一点委屈或不如意,绝对不肯“打落门牙肚里吞”,非要骂他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可。那些乡骂的内容暂且不说了,仅就他们骂人的架式而言,那就是一场骂人戏,是不可不看不可不听的。在鄂西北农村,还有人针对乡骂编了一曲小戏,叫作《王婆骂鸡》,唱的是寡居的王婆,可是,一天早晨打开鸡笼门,偏偏不见了那只芦花大公鸡,王婆问遍全村都说未见,于是,王婆便拍手叉腰地骂起了大街:“酒坊家偷吃老娘的鸡,做下酸酒卖不出去;店子家偷吃老娘的鸡,下些浓面无人吃;换钱的偷吃老娘的鸡,放下银子换铅的;杂货客偷吃老娘的鸡,周年四季没生意……”佳作,推荐共赏。【编辑:湖北武戈】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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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湖北武戈        2017-05-27 10:34:48
  乡骂已不再闻,但是,作为一种记忆,还是值得总结的。
与江山作者共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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