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年,那幸福时光
人的一生,最美好、最纯净、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简约如画的童年。儿时的记忆,有点模糊,有点清晰,却总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脑海,出现在梦里。
曾记地用刚抽芽的柳枝做成柳哨儿,用小草和叫不出名的野花编成草帽儿,用新麦秸做成漂亮的戒指儿。还记地几个小伙伴从家里偷偷拿了火柴,把干了的蓖麻叶挖个坑埋起来,上面留个孔,点着了,再用粗粗的蓖麻秆“抽大烟”,你一口,我一口,呛得满眼是泪,一个个小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美滋滋地过着“烟瘾”……
我家门前曾有很多树,榆树、槐树、枣树、杨树……还有一棵芙蓉树。春天,我们捋榆钱,摘槐花;秋天我们吃半红的青枣儿,用长长的线串起枯黄的杨叶。夏天我们粘树上的知了;冬天我们在树下捉迷藏。
我特别喜欢那唯一的芙蓉树,当春风吹过天空,那些长长的枝干上,就会长出细嫩的叶片,每一片叶子都是由许多小叶片组成的,像小鸭子的脚掌一样一瓣一瓣的,很好看。有趣的是,那些叶子居然也是随着花开花谢而晨展暮合——白天张开,到了晚上,又都合拢。母亲说:芙蓉树就像人一样,白天“工作”,晚上“睡觉”。芙蓉树开出的花儿极美,清晨初开的花朵呈乳白色或粉红色,傍晚变为深红色。每每看到那么美的花凋零,在风中飘落,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捡起来,呆呆地看好久……那时不懂得伤感,只是感觉有些惋惜,不明白花儿为什么最终都要离开生它养它的大树?
我上小学时还是公社,农忙时,我们这些小孩子都到生产队出工,最难忘地就是拾麦穗,收工时过秤,按份量记工分。麦收时分,骄阳似火,炎炎烈日,烤地人直冒油。小队长给我们分好任务,一人三行,别人只拾大麦穗,一会儿就过去了。我不行,非得把所有的麦穗,不管大小都拾到自己的篮子里,总怕落下一个,因此总是被落得好远,最后还没有多少份量。我从小就是一个认真到有强迫症的人,别人说我做什么都像是绣花,不过,有时也在伙伴们的教唆下学着“搞鬼”,偷偷在麦穗下面放上一块半头砖,负责过秤的大人很多时候都发现了,只是笑笑,不和我们这些小鬼头一般见识。
每到夏天,我就跟在哥哥姐姐的屁股后面,去粘树枝上叫起来没完没了的知了,先是把麦子嚼成面筋,裹在长长的杆子上,只要粘上,知了就跑不了。到了傍晚,大人孩子都去树下找蝉的蛹,我们那儿叫“爬扯牛”“老鼠猴”,还有叫“龟”的。那时树多,一晚上能找十几个,几十个,甚至更多。有人说,一个这玩意儿的营养能顶一个鸡蛋,但人们更多地也许只是在乎寻找过程中的那种乐趣吧。
冬闲时,母亲偶尔会带着我去小姨所在的农场做临时工,看着小姨拿着饭票,打回香喷喷的小米饭和白面馒头,叫我好生羡慕,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长大了我也要用饭票打饭!如今真到自己可以打饭吃了,却发现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那种感觉。
小时候,母亲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就像个小铃铛儿。记得吃饭时,小姨每次把菜里的肉夹给母亲,总是一转眼就到了我的碗里,小姨撇撇嘴,斜着眼看我,不满地说:“她都成小胖墩了,你还总给她吃!”母亲什么也不说,只是笑着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是的,小时候,我的外号叫“小胖子”,两只眼睛就像黑葡萄,眯溜圆儿,镶嵌在圆圆的脸蛋儿上,像胶皮娃娃一样,满手的“豆窝”。大姐说我小时候,一把抓不到骨头,全是肉,谁见了都想抱一抱。
那时候没有电视,收音机也很少见,人们的娱乐方式就是到处看露天电影,有时跑出几里地。我常常是没看多久就迷糊着了,醒来时,基本就在母亲、小姨或者小姨同事的背上,我也不吭声,眯着眼睛,任由她们轮流背着。即使把我放在地上,换另一个人背,我也浑身软绵绵的,就像真睡着一样。听她们说电影里的情节,有时还说:这小家伙,睡得真沉,像小猪一样,真沉呢。我这时就会自个儿偷偷地笑,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而沾沾自喜。
也许是老小的缘故,儿时的我,常常依恋母亲温暖的怀抱,不偎在母亲身边就睡不着,并且非要母亲面朝着我,否则就嘟起小嘴不高兴。母亲累了要翻身,我就跟着爬到另一面,紧紧偎在她的怀里,一种温暖,一种安全。记得有一次,我也就4、5岁的样子,很多女人在村东头的磨房里推碾,磨面。有些人坐在屋外休息,我看到一个发式、背影和母亲很像的人,就跑过去,一头扎在那人怀里,一声“娘”还没叫出口,就听到一阵大笑,“看,这小妮儿认错娘了!”一抬头,见母亲在屋里正看着我笑,羞得我满脸绯红,挣脱开那人,跑到母亲身边用小拳头捶打着她。
春节过后,还不到春耕,有时父母会带我们去看戏,那时,河北沧州的剧团每年都来,我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揪着父亲的耳朵,比谁都高。有时也不只为看戏,更为了戏台旁那馋人的各种小吃。当然也看了好多经典戏曲,至今依然记地像京剧《四郎探母》,评剧《秦香莲》,吕剧《姊妹易嫁》……而母亲最喜欢看的是曲剧《卷席筒》,喜欢那小辫儿朝天的曹苍娃儿。母亲还曾给我讲过有关后娘的故事:一个小男孩,亲娘死了,父亲给他找了个后娘,还带来个小弟弟。那个春节,天寒地冻,外出做生意父亲回到家,看到自己的亲儿子穿着厚厚的棉袄却冻得哆哆嗦嗦,而小儿子的棉衣很薄,却头上冒汗。后娘说了他一大堆的不是,父亲很生气,就用鞭子抽他,结果棉衣破了,露出的全是柳絮,芦苇絮,黑透了的破棉絮,再去翻看小儿子的棉袄,全是崭新的白棉花。父亲明白了真相,休了后娘,再也没娶。至今我还记得:后娘絮肩亲娘絮背(絮肩只是看着厚,絮背护着前心后背暖和),每次给儿子做棉衣,絮了一层又一层,大冬天,儿子总是汗津津的。也许是受这些故事的影响,母亲去世后,四十岁的父亲,坚持一个人把我们兄妹几人拉扯大。
姐姐是个爱唱爱跳的人,模仿力极强,小小年纪就跟大人学着唱。不管是吕剧、豫剧、曲剧,还有当时流行的样板戏,姐姐都学得有模有样的。至今还记得:“李二嫂,眼含泪,关上房门,回想起俺娘家,二老双亲……”还有常香玉的豫剧《花木兰》:“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等等,印象最深地却还是那首:“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姐姐手臂一挥边唱边表演,颇有《红色娘子军》里吴琼花的味道,多少年后说起来都是经典。
临近元宵节,父亲或哥哥就忙着为我们扎花车,糊灯笼,用高粱秆做支架,用木线轴做车轮,糊上白纸,再贴上红色的剪纸,里面放上蜡烛,我或拉着车,或打着灯笼,满大街乱跑,和别人比谁的好看,还要围着自家的枣树正转三圈,反转三圈,据说这样,来年结的枣多。有些大人惹小孩:“快看,你的灯笼下面有蝎子!”小孩子心眼实,真就反过来看,灯笼就着了,孩子哇哇大哭,大人哈哈大笑。据说谁烧了灯笼,谁就一年好运,所以,正月十六那天,都把灯笼引着了,来年再做新的。
一家人穷也好,苦也好,在一起就是幸福的。为了让我们兄弟姊妹填饱肚子,为了供我们上学,父亲和母亲辛苦劳作。每到春节,我们都会穿上母亲为我们缝制的新棉衣,尽管是飞针走线,甚至很多时候母亲忙地顾不上钉扣子,年初一早上,父亲就挨个排队儿帮我们用针缝上,那份温暖终生难忘。
儿时总是无忧无虑的,儿时的回忆也总是充满欢乐,多少次梦中回味童年,难忘那段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