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军警】诱 惑(小说)
俺家乡在偏僻山区,没有公路。上学赶集探亲都要翻山越岭。
太阳出来晚,早早被山遮住。生活在山沟,许多人连县城也没到过。生活艰难,民风却淳朴。村里最恨男女风流,若伤风败俗,几辈子被人耻笑,瞧不起。
我腼腆,怕见人。亲戚来我家,我躲到娘背后,不敢看。
改革开放以后,不少人走出大山,卖苦力,做小工,卖山货。许多成了大款,在城市买了楼。
邻居就是大款,秀秀比我大一岁,从城里回来,头发染成金黄,乱得像鹊窝,鞋根用钉子,将身子撑高,嘴唇涂得血红,眉毛描得像线,奶子故意包大显摆。妖里妖气,格外显眼。
有天吃晚饭时。秀秀与一男青年勾肩搭背,边走边唱,我很惊奇,跟在后面看。他俩钻树林里搂抱着转圈,笑完又嘴对嘴……啊,羞死了,看得我脸发烧!
女人出嫁都要听男人摆布。干活回家烧饭,奶孩子,浇园,伺候男人,不顺心便打骂。俺奶奶俺娘都是这样过来的。爹借着酒劲,常将娘打得头破血流,还不让娘哭。本是男人的错,我为娘不平。娘说:“天下女人都这样,谁叫咱是女人,认命吧。”
秀秀命怎么就好:敢骂男人,让男人背着、抱着。男人乖乖听她的,将她供起来了!日头从西边出来,真令人眼馋。将来能找这么个好男人,嘿,岂不美死!
我喜欢跟秀秀玩,娘不让。骂她臊狐狸精,担心被她带坏。
我喜欢听秀秀讲外边的故事,听得不想回家,夜夜做梦。外边人神秘离奇,与这里不一样。
我瞒着爹娘,偷着跟秀秀走出大山。
翻过几座山峰,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方真好,路上没石头,走路不用上下坡。村村有公路,通着汽车。那客车真大,装几十个人。座位软软的,坐上去舒坦。
城市好大,有那么多高楼。仰脖子才望到顶,上面人一点点大。秀秀家也住楼,楼间种着树,还有个活动场地,有不少运动器材。路边开着花。走进一小房间,关上门。一按楼层,便启动,有点晕,出来已爬上高楼。家里亮堂,摆着家具。阳台可望很远,街上的汽车像火柴盒大小,来来往往,人像蚂蚁窜来窜去。晚上电灯比天上星星也密。车亮着灯,像穿梭的流星。
城市女孩子都很放松,不少头发、嘴唇像秀秀,穿得花花绿绿。有的故意露半个胸脯,还有的故意将衣服弄破洞,露出肚脐,显出长腿......
我对秀秀说:“生长在城市里的,真是交了八辈子运了!”
秀秀说:“改革开放这几年,变化不小。有许多舞厅,不少人都喜欢跳舞。空了领你见识见识。”
农村人光活也干不完,那有心玩。城里人真会享受,还跳舞。我觉得新鲜,想开开眼,但又不好意思说。秀秀再也没提,我真担心秀秀随便一说便忘记。
等到星期六,秀秀说:“今晚我有空,咱去泡舞厅吧?”
我又兴奋,又担心,不断问她:“我什么不会,让进?”
秀秀说:“那是公众娱乐场所,花钱怎不让进?”
“贵吗?”
“不贵,上午一元。下午三元,晚上六元。”
“怪怪!”我吐吐舌头。“跳一场舞就够在农村吃几天了。”
秀秀不以为然,“这算什么,舞厅天天满满的。节假日价钱还翻倍呢!”
城里真是富人天堂!
我没见过,拉着秀秀想去开开眼。
秀秀说:“看把你急的,还不到点呢!先化妆。”
我说:“化妆?”
秀秀说:“跳舞需要文明,都穿戴整洁,打扮得漂漂亮亮。咱总不能邋遢埋汰。那会被人看不起的。”
我忙去卫生间洗把脸,说:“这总可以了吧?”
秀秀扑哧笑了,说:“土老帽,过来,我给修饰一下。”
说着,按到梳妆桌前,让我坐好。便帮我脸上擦底粉,抹胭脂,描眉,涂口红。我在她的手下,晒黑的脸蛋变得白皙,亮丽,弄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秀秀说:“很好,换件衣服。“
我说:“我衣服洗过了,很干净。”
秀秀说:“这老掉牙的面料,早没人穿。现在都赶时髦,你懂吗?穿我的吧,我给你挑件,搭配一下,准行!”
说着,翻出不少衣服,在身上依来依去。我这才发现秀秀有这多好衣服。总算找到一件令她满意的白褶裙。
临走,秀秀还在我身上喷上香水,说:“免得嗅到汗臭。”
舞厅不远,门口灯火辉煌,地上铺着红毯,已有不少人进出。个个油头粉面,喜笑颜开。男人西装革履,打着领结。女的连衣裙,灯笼裙,超短裙,喇叭裤,打扮亮丽,穿着时髦。
四周是座位,有人送茶,几个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中间是一块场地,秀秀说是舞池,油漆得锃亮。能照出人影。
我拘束地坐着,看得眼花缭乱,一切都稀奇陌生。
突然,灯光烁亮,音乐响起。不少人都站进舞池,男人搂抱着女人,顺着一个方向,跳起舞来。
五光十色的光柱在舞池上盘旋,笼罩,照着不断翻着花样的跳舞人。踏着节拍做着各种动作,竟踩不着脚。许多上年纪的像年青人一样翩翩起舞,一点不像老年人。秀秀也在同一个小伙子搂得很紧,不停地咬耳朵,讪笑。
有个中年人来邀请我,我很难为情,忙推脱:“我来看看,不会。”男人只好走开。
跳第二只曲子时,秀秀拉我起来。说:“这只容易,踏节拍走就行。”
我看别人轻松在跳。忙推脱:“我不会,别丢人显眼。”死死拽住座位不肯松手。
秀秀生拉硬拽,说:“没人生来就会,来吧,没人笑话!”
我还是忸怩不肯上,不断用眼瞅四周,真担心别人耻笑。
秀秀见拉不动我,只好把我闪一边,又去找别人跳。
几曲下来,有些人大汗淋漓,不断擦汗,补水。
有个五十多岁秃头老年人,牙齿乌黑,走来邀请。
我说:“我是来看看的,不会跳。”
他说:“不会不要紧,我教你,保你一学就会。”说着拉我立起。他这样热情,和谒,我不好推脱。秀秀在跳舞,没人帮我说话。我尴尬,为难,害怕,又拒绝不了,只好随他走进舞池。
舞池打了腊,撒上粉,很光滑,若不是他一把拽住,差点摔倒。觉得不好意思。我只好把住他胳膊,才不致滑跟头。
他安慰说:“别急,莫慌,这是慢步,先跟我面对面站立,伸开胳膊将手抚我肩上,立稳,对了,这只手握我手。我迈左脚,你退右脚,对,对,我走,你退,对,对。”
我第一次与男人面对面,紧张得颤抖。
他搂着我的腰,说:“我的手指在暗示你,向左,向右,前进,后退......”
我几次踩到他的脚,他说:“别慌,移步,对,对......”
我慢慢习惯,感激他的宽容和耐心。
舞厅灯光逐渐暗淡,他搂我的力却越来越大。胸脯时常碰到一起。我有些慌乱,羞涩,害怕,他却像无事一样。
舞厅变成一团漆黑。只有音乐在响,舞伴一下子将我搂紧,已不顾什么架式。胸脯挤得生疼,想挣脱却无济于事。舞池里静悄悄,我担心碰着别人,也不敢硬抵呼喊。盼着灯快亮起。
时间好像凝固,舞曲特别长。
忽然,老头一边抱紧我,一边抽出另只手熟练地掀起衣襟,往身上乱摸。我像触电一样,全身绷紧。心里怕,我扭不过他。也不知这里规矩。舞厅静悄悄,不敢喊,只好忍着。
老头抱得我透不过气。脸贴近我,胡茬扎脸疼,我嗅到他身上的汗臭和刺鼻和烟味。很惊慌,也很无奈。
好容易盼到灯光亮起,搂抱的人都散开,我重新回到现实,猛感到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像被人捉奸一样慌忙逃离。觉得他在看我,大家也在嘲笑我,背脊上全是眼睛的刺。我裙子皱巴巴,口红也被舔乱,不敢再座,连忙跑出舞厅……
秀秀追着我问:“怎么走了?还有几次舞呢!”
我心突突跳,脸发烫,想哭,没脸告诉她。
秀秀说:“舞厅三教九流,鱼目混杂,什么人都有,有些人专门来寻刺激的,专找生手,来了,真要注意!”
我暗暗抱怨她嘱咐晚了,这次虽没失身,但终究不是好事。传出去丢死人了,以后怎么嫁人?再孤独一人,打死也不进舞厅!
2017,6,1 蠡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