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了草筐，巧巧一阵眼花缭乱，天旋地转，昏倒在院内的草堆之上。
　　 中午的阳光不算毒，直直地筛过叶隙，斑驳地洒在了树下。迷糊间，巧巧隐约听到，几支小麻雀在树上叫来叫去，“啪啪……”几颗枣儿被叨落在地。她想站起身，可四肢却无能为力。她忽然觉得自己将大限已至。早就听人说过，自己的病，是脑膜炎，不治之症（六十年代）。
　　 中午时，养父把她抱到屋内的小床上，耳边又响起养母那恶毒的骂声。骂吧，也许这是听她最后的骂声了。自十多年前，从孤儿院来到这里，折磨、咒骂，一切都如吃饭喝茶，习以为常了。
　　 又想起几天前，自己犯病时，养父给她端来了半碗薯面条，她吃不下，便偷偷倒进汲水桶里。谁知最后还是被养母发现了，养母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按在汲水桶边，逼着她把脏水桶里的面条重新捞出来吃掉……养母走后，巧巧摸进了厕所，长时间地呕吐不止。
　　 今天的午饭，巧巧什么都没吃。养父只好给她倒杯茶，拿包药，放在了床头，自己到队里的牲口屋喂牛去了。
　　 养父走后，养母扯过了一张草珊子，铺在院外的路上。然后，骂骂咧咧，携起巧巧，狠心地丢在草席上。
　　 仰望着天空，两行热泪驻入嘴角……一群小鸟也向远飞过，巧巧突然想变成一支鸟，一支自由自在的小鸟。
　　 不知何时，她终于扎起了翅膀，跃上兰天。回过头，望着那囚禁她十多年来的“牢笼”，心里默默祷告:养父，再见了，请原谅巧巧的不孝。慈祥如母的邻家大娘，巧巧会永远记住你的。听到远方百鸟的呼唤，巧巧扇动着翅膀，向天空飞去……
　　 放工时，等到邻家大娘端着茶水去喂巧巧时，她已闭上了双眼，离开了人间。那一年，巧巧刚刚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