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父亲(散文)
一想起父亲,一看见父亲的照片,喉咙哽咽,泪水忍不住直流。时光荏苒,不知不觉,父亲离开我已有二十年的春秋了。
记得父亲病重住进医院,我每天给他送饭,当我一口一口把粥喂到他的嘴里时,我的眼泪就不听使唤的滚落下来,他连三餐饭都不能很好吃下去,一吃就吐,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一天天消瘦下去,心里就特别的难过,他每天除了挂大针吃药以外,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每当我看见他这么痛苦,我宁愿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而不是我父亲。
父亲在世时,没想过清福,年轻时就吃了不少苦,抗战八年,历尽磨难,直到抗战结束,回到自己的家乡。从小失去父爱的父亲,十七岁就担起全家的重任,为了不让我的祖母受苦挨饿,毅然选择了参军。因为那时只有参军才是唯一的出路。
后来,父亲和母亲结婚,生了我们五姐妹。小时候父亲曾对我说过,我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和姐姐,都是大跃进那会儿饿死的,那时候,国家还不富裕,人民的生活水平还很困难,没有白米饭吃,吃的都是米糠,而且有上顿没下顿的。
从我记事起,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且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每天要到队里去劳动,起早贪黑忙着队里生产,攒工分。我记得小时侯,父亲经常带我去生产队里吃大锅饭,还没走进村里时,远远仿佛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米香味,也不知道是肚子饿了,还是那时候的米饭特别香,一大锅白米饭呈现在众人面前,感觉吃起来很有味道,很爽口。那时父亲总是把我的碗装得满满的,生怕我饿着,而他自己却吃得很少。
父亲总是把好的留给我们,逢年过节,杀鸡杀鸭,总是把最好的肉留给我们几姐妹吃。我读书那会儿,每当吃饭时,总不见父亲的身影,父亲每天都在外忙着耕田种地。记得有一次我放学回家,因为肚子饿了,一看见桌上的饭菜就忍不住自己先吃起来,祖母看见了就责怪我:“没规矩,也不等你爸回来,就自己先吃了!”“奶奶,我饿了。”我还理直气壮的对祖母说道。
现在想想,我那时真的很不懂事,仗着年龄小,竟然还敢跟七十多岁的老祖母顶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也许从小我被父亲宠坏的缘故,反正那时的我很霸道,感觉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我结婚的时候,父亲是持反对意见的,他不希望我嫁到平潭岛,原因是太远了,而且那时候平潭很穷,三餐饭吃的都是地瓜米,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希望我嫁当地的,好的人家,随叫随到,而且每天睁眼就能看见我。记得有一年他知道我要带着两个儿子回家,他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觉,天蒙蒙亮就起床,在家门口等着我,逢人便说:“我女儿要回来了!”
每当我要离开家时,您总是不停的对我说:“照顾好自己,想家了就常回来看看爸,爸老了……”我记得每次你说到这时,您总是慌忙的揉眼睛,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不敢回头,怕看到您眼中的泪,每一次离开家时,我总舍不得您,放心不下您。
如今,想起父亲,女儿真的不孝,您养育了我整整二十年,我却来不及报答您,您却悄无声息的走了。您走的时候,我竟然连您最后一面我都没见到。
我一直以为你会好起来,不会这么快的离开我们的,谁曾想您真的走了。走得那么干脆,一声招呼都没打。当我最后见到你时,我看见姐姐哭成泪人,您却躺在冰冷的棺木里,不理我们,这叫我如何能接受。
父亲,八年抗战,你都没被小日本鬼子打趴下,这一回您输了,输给了病魔。
这一回,您什么都可以放下了,人世间的好与坏,丑与恶,都跟您事不关己。
曾经您视生命的土地,耕种的田园,还有你喜欢的牛羊。
如今,你终于都舍得放下了。
还有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再也无法把你伤害了。
父亲,您知道吗?您出殡的那天,全村的人都给您送行了,队伍排得很长很长,像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