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七、八女孩”与 “关西大汉” ——谈谈审美的个性特点
在一次下乡体验生活时,巧遇一老农与一中学语文教师赏雪斗诗。文人的诗这样写的:
“漫天飘洒的冬絮呦!
踏着朔风的舞曲,
吟诗般纷纷扬扬……
是圣诞老人的魔法吧!
天地上下浑然一体,
远近山川一派银装。
北地白龙羽散鳞飞斗天庭,
南国人向往的仙境啊!
处处闪映着琼花玉色茫茫萤光。”
老农的诗却这样写:
“麦田蒙上厚厚的冬被,
树木酿熟梦里的希望;
孩子们堆起了大雪人,
笑闹声回响在原野上。
田亩里灵气更足了,
下场雪令人好舒畅!
农家院里撒满了“梅花’‘竹叶’,
你猜猜,那些个‘淘气包’,
在这儿盖了许多‘印章’?”
二人请我品评,对此,我感到难分高下,都是好诗!因为两人写的都属于“新诗”,都使用了赋、比、兴、风、雅、颂的手法,都符合新诗音韵和节奏的要求,具备了新诗的共性美;至于两首诗的个性美吗!一个倾向“浪漫主义”,一个立足于“现实主义”,风格不同,难以比较啊!
这种事情,古时亦有之。比如,柳永和苏轼都生活在北宋时期,都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为著名的诗词家。二人在中国诗词发展史上都留下了精美绝伦的华章。但两人的词风截然不同。柳永终日混迹于女优群中,词风委婉,柔情似水,缠绵悱恻,细腻雅致,以描写细节情景、人物心理情感而见长;苏轼则属士大夫中的大文豪,苏词境界宽广,词风雄壮,豪情万丈,大气磅礴,开史事、时政入词之先河。史上遗有这样一个著名的典故:苏曾问幕僚,“我词比柳词若何?”答曰:“柳郎中词似十七、八女孩,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绰板,弹铜琵琶,唱‘大江东去’。”苏为之倾倒,深服其论。
不唯诗词,山水、风景、书法、画作、人物、花卉、作品、歌曲皆有着共性美之中的彼此不同的个性美。
同样写山,却写了“泰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衡山之烟云;庐山之飞瀑;雁荡之巧石;峨眉之清凉;黄山之秀美。”
同是中国古代书法,甚至都说“楷体”,颜真卿的楷书,肥瘦相宜,笃实悲愤,伸缩有致,器宇轩昂,情溶于艺,艺才生魂,严守清正,字如其人;柳公权的楷书,均衡瘦硬,爽利挺秀,骨力道劲,结体严紧;所以有“颜筋柳骨”之评。
而赵孟頫的楷书,四平八稳,温和工整,高贵典雅,修养深厚;欧阳询的楷书,笔力险劲,瘦硬俊逸,别开新意,意态精密。四大书法家的楷书,各有所长,怎分伯仲?
中西画作,中国画重写意,看笔力神韵;西洋画则重写实,讲究色彩和明暗。也是各有千秋。
再说人物,同是伟人,周恩来细致谨慎,举轻若重;邓小平气吞山河,举重若轻;你说谁的性格更好?
还有“花之论”,牡丹雍容富贵,华丽大方,奉为国花;梅花凌寒傲雪,枝干奇崛,得到毛泽东的偏爱;莲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品入佛门。
至于歌曲,那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比如,同是歌唱母亲,当殷秀梅那甜美的歌声响起,“妈妈啊妈妈,亲爱的妈妈,你用甘甜的乳汁把我喂养大,扶我学走路,教我学说话,唱着夜曲伴我入眠,心中总把我牵挂……”这种直白的亲切,谁能不为之动容?而另一首由军旅歌手阎维文演唱的“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三鲜馅’,有人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那种含蓄的深情,谁能不为之感怀?可你能说得清,哪首歌唱得更好吗?
毫无疑义,个性美肯定是具体的和多样的,并且,彼此的个性美,往往又是不好进行简单直接比较的。曾在一本《家庭生活》杂志上读过这样一段至理哲言:“不要总是抱怨你的丈夫,也许他不像别人那么聪明或富有,但他却有自己的朴实或勤劳;即使他不那么勤劳能干,他还保留对你的那份善良和忠诚,其实,这就已经足够了!”
个性美不仅是具体多样的,也是随着时代变化发展的。在审美过程中,正是这种个性美,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而共性美充其量只是一个审美前提和基本条件。比如。我们说当年的电视节目主持人杨澜具有的那种略带青涩的校园文静美,苗家妹子宋祖英演唱歌曲时,表现的那种山乡韵味的淳朴美,在此就涉及到矛盾的普遍性和矛盾的特殊性之间的关系,就是共性和个性的关系,没有特殊性就没有普遍性,没有个性就没有共性,没有审美的个性,就没有审美的共性,这就是审美上的辩证法。所以,作为审美主体的我们,更应该多去关注和研究个性美,以提高我们的审美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