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投机倒把
符贫的父亲参加过国民党的部队,母亲就读过重庆大学,由于特殊的社会背景,符贫小学没毕业就被迫辍学。十一岁,符贫就步入了社会这所不需要交任何费用的大学,走进集体生产劳动大课堂。
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遭烂,背时不过大老倌。符贫是家里孩子中的老大,他懂事早,肯吃苦。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只读了三年小学的他便主动向父母提出辍学,好让弟弟妹妹继续读书。
十一岁,现在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然而,符贫就随村里的大人第一次走出了村子,去了离家40多公里以外的一个乡办企业煤厂干活,下井运煤,当背老二,他每趟背50斤左右,挣7分钱,一天最多挣上一元钱。一日三餐靠吃从家里拿的粗包谷面煮糊糊过日子,晚上就睡当地老百姓猪圈楼上的包谷草里。不到一年时间,村里又不允许村民外出挣钱了,要求回家参加集体生产。
农闲时,闲不住的符贫便萌生出生意经来,将自己卖苦力积攒下的血汗钱拿到乡场上低价收购了50斤红辣椒,准备贩往外乡去赚钱。
那天中午,正当符贫背着一袋辣子步行到乡场对面的渡口处,准备搭船过河时,村里的干部追过来了。有人举报他在搞“投机倒把”。眼看两名村干部就要追上来,符贫害怕他那一麻袋辣椒被干部当场没收。符贫想也没想就一步跳进河中,不顾水淹齐颈部,不要命蹚水逃到了对岸。虽然逃脱了辣椒被当场没收的危险,但因辣子被水泡之后,很快开始发烧,霉烂,损失了大半。
那次,符贫的第一桶生意经只淘到了两元钱,还差点被水卷走,丢掉性命。
用生命换来的第一桶金还是让符贫尝到了“投机倒把”的甜头。
后来,扶贫发现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猪,每户每年必须无偿地向国家上交半根猪或一头猪的任务。然而,村里人所养的仔猪都是从外地运进村子的。符贫从中发现了商机,于是,他又开始学做贩卖小猪生意。
贩仔猪需要去外县乡场上买,得走近百里山路。这天,他用一根红布袋装了一碗米和两碗干红苕颗颗,天不亮就悄悄从家里出发,赶在天亮之前出村,以免被人举报。他从没有去过那个乡场,只是听人讲过那里是周边最闹热的“猪市”。符贫一路打听着去,途中,他花费一角五分钱借宿一户姓李的村民家里。晚上,他将一碗米和两碗干红苕颗颗一次做成锅巴饭,锅巴和米汤当晚餐。他把剩下的干饭捏成饭团装进红布袋里作为路上的伙食(干粮)。饿了,随时都可以抓一把冷饭团吃上几口。
第二天赶到猪市,符贫买好两条最小的仔猪和一只大约30多斤重的山羊。返回时,又赶到李家歇脚。他睡在关羊子的圈的隔壁,他怕羊丢了,睡不着,就将拴养的绳子穿过土墙的孔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羊一动,他就被弄醒,一晚上要醒好几次。
临走时,符贫用木棍将背篼隔了个上下层,饭团放下面,两头小猪捆在上层。路上,符贫走得又累又渴又饿,在一处小溪边喝完水,他打算拿一团米饭疙瘩吃。没想到,取出口袋里的饭团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一口袋饭团被猪屎和猪尿弄脏了。饥饿难耐的他顿时傻了眼,泪水奔涌而出,那一刻,心难受得如刀子在剜。
他说,现在想起都恶心,当年为了活命,再脏也舍不得扔掉。符贫只好将布袋里的饭拿到路边的溪水沟里冲洗后再吃。他说,那次赚了19元钱,回家缝了一床罩子,买了一床铺盖面子。
那一年,符贫刚满十三岁。
养儿不学艺,挑断箩筐系。符贫学编篾,学石匠、木匠等,承包村里的拖拉机,组建粮油汽车队,建起几百人的劳务公司。
如今,符贫“投机倒把”成功,资产过亿元,住高楼,开豪车。但他没有忘记那块滋生他“投机倒把”的土地。
站在那块多年撂荒而贫穷的土地上,符贫像投进了母亲的怀抱,见到久别的亲人。那零星的炊烟点燃了他久病的乡愁。
之后,符贫捐资一百万修通了出村的水泥路,义无反顾回乡当上村主任,率领村民发展起产业,全村率先脱贫销号。
有人说,符贫是在反哺家乡,对家乡进行扶贫。有人说,符贫又想回来“投机倒把”。听了这些议论,满头华发的符贫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