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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小巷风雨(二)


作者:铁犁 秀才,1680.3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633发表时间:2009-10-30 09:26:11

二、功夫大师
  
   十几天来,谁也不知道朱嫂去哪儿了,麻子多次打听,姑娘说:“俺妈去晋城了。”再问,“去晋城干嘛?”回答不知道。找不着朱嫂,别人倒没有啥,麻子和骚瑞倒是急得踅圈儿转,白天打麻将总是凑不够手,一弄就是他两口子一齐上,一两次可以,次数多了,李姐跟邓师傅也有想法,时不时地就借个故事不来了。麻子见人就打听,“朱嫂还得几天回来,就少这么一个人,牌桌子都支不起来,这朱嫂是干啥去了呢?”
  
   没有人知道。
  
   越是没有人知道的事儿越神秘,越是神秘越难以找到答案,越难以找到答案的事情面前聪明人越多,于是就有人生出了许多的猜测。
  
   “肯定是烧香去了,她隔仨俩月的不出去烧香,嘴里能急出泡来。”
  
   “不会吧,只听说峨嵋、武当、九华什么的,没有听说晋城有啥子庙头儿啊?跑那儿烧啥香呢。”
  
   “那说不准呀,是相老头儿去了,对,有可能是相老头儿去了,上个月说有人给他介绍老头儿呢,会不会就是晋城的?”
  
   “哦,……,这么说以后朱嫂就不在跟我们邻居了?”
  
   大家心里惴惴的,最惴惴的要数邓师傅,他还背着老伴借给朱嫂两千块钱呢,一旦朱嫂走了,这钱给谁要去?好在老伴不知道,知道了还不天天跟他吵?不过,这钱如果是要不回来,也够窝囊的。邓师傅是省汽车公司春林县汽车站的司机,原先是个吃香的单位,近年来车站承包给了私人,本来凭他的技术,完全可以组合上的,就是他那嘴不遮身的毛病,惹人不耐烦,比他差的人都留下了,他没有组合上,一个月领六百三十四块八的枯工资,在家里歇着。随后几个私人的修车厂也相继聘请他去当师傅,每到一个地方,长则三四个月,短则数天,最短曾有半天就和人家整翻了,只得卷了铺盖卷儿回来。最后一次是在春元汽修厂,厂长李国非常器重他的技术,让他当了个副厂长,厂长也是李国聘请的外地人,结果不到半个月,和厂长闹撑了,李国没办法,忍痛解雇了外地的厂长,又聘请了一个厂长,一个月不到,两个人差一点儿没有打起来。李国又把这个新厂长也辞了,让他当这个厂长,同时又从市聘请一个工程师给他当副手,为防止上两次的情况再发生,一开始李国就备了几个菜,两瓶酒,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跟他谈心,几乎是含着泪跟他说:“老邓哥呀,你觉得我对你咋样?”
  
   “好,没说的。”
  
   “那我今儿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说行不?”
  
   “你说。”
  
   “上两次吧,厂长跟咱整不到一块儿,不管怪谁吧,都过去了。你也知道,我这几年风里雨里,撑起这么个家业儿也确实不容易,让你来呢,一是看中了你老哥的才能,二是看中了你老哥的人品。但你老哥脾气你也知道,直,说话也直,我有心想让你自己在这做,可我担心这下边儿的人,你不一定使得顺。今儿个我到市里又请了一个工程师,技术可能不如你,但人家到底在大场合混过,来了,好歹团结好,别再出现以前的情况,以前我说了,不管怪谁都不提了,可我怕以后再出现那情况,今儿晚上没别人儿,你老哥能不能给我支个招儿,要再出现那情况,我该咋弄?”
  
   邓师傅喝了几杯酒,越发变得慷慨,酒杯桌子上一扥,“啥也别说了,如果再出现那样的情况,我没有话说,我滚蛋!”
  
   李国心想,这一下可好,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正副厂长不团结的情况发生了,谁知道时隔一天新来的工程师说什么都不在这儿干了,非要走不可。李国只得去找邓师傅,还好,他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临走也没有敢跟李国照个面儿。好在李国不是个没有情义的,过后不仅给他清算了工钱,还多给他发了半年的工资。这让他既感激又羞愧,打那以后,不管谁来聘他,他都坚决再也不去了。
  
   老伴儿也经常劝他,“你有这技术,死了又带不到墓坑里,乘现在躯体还硬实,谁聘你就去咋了?多少挣点儿,总比在家里歇着强,在家里呆着,一天到晚谁给一个子儿啦?”
  
   邓师傅的话自然更在理儿,“你别让我去受别人的气去了,我再到哪儿还不是闺女穿她娘的鞋:老样儿,我看不惯人家,人家也瞧不惯我。再说了,有谁能像人家李国那样对我呢?”老伴儿想想,也无话可说。
  
   邓师傅的脾气坏那是出了名的,说话难听也是出了名的,一句说出来能把人呛个半死,有一次胡同里来了个卖豆子的,边走边喊,“豆子!豆子!”他正好在房角站着,卖豆子的也多事,你甭理他不就行了,他偏要问了一句,“要豆子不要?”
  
   “啥豆儿?金豆儿银豆儿?”
  
   “没长眼嘛,你就没有看是啥豆儿?”
  
   遇上卖豆子的也不是个省油灯,两句话不投机,动手打了起来。邓师傅毕竟有年纪了,卖豆子的却年轻,力气上占不了便宜,好在是自家门前,胡同里尽熟人向着,不然非吃亏不可。
  
   邓师傅脾气大,说话不中听,周围的人不待见,还就这么三四个人能跟他说得来,所以就经常一起在天瑞家打麻将,这里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有朱嫂。
  
   邓师傅跟谁都抬杠子,就跟朱嫂随和。不是说一不二,那也是言听计从。不知道怎么了,邓师傅就喜欢听见朱嫂那带点儿西山口音的女声。
  
   “你也是,不知臊,若大年纪了,不住眼地盯着人家朱嫂看。”天瑞时常拿他取笑。
  
   “咋?人家看了顺眼,听了顺耳,她呀,不收钱,就是收钱我也爱看,换上你们,倒着找钱,我还不看呢!”邓师傅笑着露着烟熏的焦黄的牙齿,反唇相讥起来也毫不含糊。只是每次都让朱嫂脸上火辣。“你们玩笑,把我扯进来干嘛,都是你兔子‘骚瑞’,没屁也能憋出个屁来。”麻子也在一旁数落他,“看你说那算啥呢?好歹邓哥跟朱嫂都不是那样的人儿,谁也不往心里去,要不,你这不是对着人面儿揭人短儿吗?就你这臭嘴,得罪人儿都不知道从哪儿得罪的。”其实,麻子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倒不是都不是那样的人儿,是朱嫂咋着都不会喜欢上他姓邓的,除了年龄上相差十多岁,还有就是邓师傅那幅相貌,圆圆的西瓜脑袋,一笑露着黑黄的牙根儿,一身破旧的间或不太合体的分不清什么颜色的中山服,不光朱嫂不会喜欢,如果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死光了,那是谁也不会去喜欢这样的男人的。
  
   “没有人喜欢人家算了,人家邓嫂喜欢!”麻子反驳道。
  
   “哼,喜欢,没把他骂死。”
  
   邓嫂是个子不高,身体却不错,胖墩墩的,像个陀螺,不骂人时,两只眼睛是一条细细的线,骂起人来,细线没有了,眼睛瞪起来像两颗花椒,好像再瞪开一点儿,俩花椒籽儿就要掉落下来的样子。邓师傅也骂人,且骂得死不中听,但嘴比不过陀螺,陀螺骂上十来句,邓师傅也只是能还上个一两句,不像陀螺,那是连个顿号都不带的,一口气能骂出句几十句来,且越是快越精彩,能带出韵脚来,合辙。男人嘴上不去,只有让拳头说话,几句话说不好,出手就打。陀螺也不示弱,还起手来毫不手软。有一次两人又扭到了一起,邓师傅到底是个男人,把陀螺按在地上,脱去裤子拿凉鞋狠劲儿的抽,陀螺急了,嘴里骂道:“好你个邓砖头,你他娘的还真下去手啊,好啊,那你就别怪老子不给你留情儿了。”说时迟那时快,陀螺瞅准了地方,腾出手来,一把下去,紧紧揪住邓师傅的下处使了劲儿地搦,痛地邓师傅眨眼功夫就翻了白眼儿,滾在地上捂着下处哼哼。
  
   陀螺则叉了腰在一旁骂道:“娘的,跟老子来狠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干嘛吃的!”她在娘家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跟她后爹打架,打急了,一把下去,揪了后爹的下处,差点儿没把她后爹揪背过去。这事儿邓师傅不是不知道,可不防她竟对他也这样下得去手。邓师傅这才后悔自己吃亏在于粗心大意,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一手,竟没有防着。
  
   这是一个沉痛的教训,打那以后,每次打架,邓师傅第一要务是先拿左手护了裆,右手才能出击,这叫既要保护自己,又要打击“敌人”。
  
   不想这打架跟打仗一样,只有左右策应,互成犄角,才能出奇制胜,占去了一只手,另一手就显得应接不睱,力不从心,要不人家会说这孤掌难鸣呢,每次交量,邓师傅没有占到便宜的。
  
   两口子的气不能经常生,经常生了,一点儿小事儿就可能碰出火星,燃起冲天大火。就因为去年过“十月朝”,回家祭祖的事儿,两人抬起了杠了,既而是骂,既而是打,这一回陀螺刚拉了两天的肚子,力气不济,一下不注意被邓师傅按在了地上,骑在身上,脱了掉鞋子,朝着陀螺肥肥的屁股哔里啪拉的一顿好抽,痛得陀螺杀猪般嗥叫起来。凑巧朱嫂打从房角路过,听到陀螺一竿笛儿似的叫唤,扭身拐了进来,一看这场景,先是噗吃一笑,见邓师傅还没有住手的意思,就说了一句:“哟,还真朝死里打呀!”邓师傅没在意,骑着陀螺背上边打边悻悻地骂:“这混帐娘们儿,隔几天不修理就想反天!”没想到朱嫂把脸儿一沉,低声喝道,“姓邓的,你算啥玩艺儿,除了打老婆你还会干啥?我一辈子最看不起打老婆的男人!”邓师傅从没有见到过朱嫂的脸儿一沉是这样的可怕,他一下僵在那里,陀螺趋势从他的胯下钻了出来,又要反扑,被别人拉住了。
  
   打那以后,他对朱嫂便有三分怕惧。怕归怕,时间长不见朱嫂心里总不踏实,又不好意思打听,毕竟男女有别。只是没事儿就站在胡同口儿,远远地看着。
  
   “邓哥,站这儿干嘛呢?等人呀?”
  
   “不,没事儿,在家里闷得慌,出来凉凉风儿。”
  
   “邓哥,没事儿了,站这儿凉快呢。”
  
   “哦,这儿怪凉快。“
  
   终于他看到街西口儿人群中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稍胖的身材,微烫的头发,上边穿着短袖的白色上衣,下身穿着淡粉色的裙子,肩上挎着一只布艺的提花挎包,胸口随着脚步一颠一颠的走来。他使劲儿揉了两下眼,看清了就是朱嫂,心里一阵激动,转过身悠哉游哉朝家里走去,不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瞧瞧。
  
   “朱嫂回来了!”等他下午再次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麻子兴奋的告诉他,他装做不知道,“是吗?去哪儿了这么多天?”
  
   “哎呀,可不得了啦,人家朱嫂呀,是忙正事儿去了,人家跑到晋城拜高人去了,在那儿呀,学了个香功,可厉害了,会飞檐走壁,还会发功,发了功几百里地都能闻到香气儿,还能给人治病。”麻子连说带比划,绘声绘色。
  
   “真的?”
  
   “你不相信?”
  
   要是放着别人,邓师傅绝对不会相信,但这是朱嫂,朱嫂的事儿就没准儿是真的。
  
   天瑞第一个不相信,白着眼说:“胡扯啥蛋呢,还能有香功?”
  
   “对呀?朱嫂说了,她要在咱这儿办班儿呢,谁想学都可以。”
  
   “学吧,学成了,肚脐眼儿还能割麝香呢,那玩艺儿值钱。”
  
   “去!想让朱嫂撕你嘴呢。知道你那臭嘴里啥时候也放不出好屁来。”
  
   邓师傅却觉得好奇,啥时候看看到底是啥回事儿才好。(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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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整篇作品的生活味很浓,有强烈的生活气息。邓师傅的性格很有个性,在他的描写上很到位!用笔流畅!欣赏!【编辑:幻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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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幻新        2009-10-30 09:43:45
  整篇作品的生活味很浓,有强烈的生活气息。邓师傅的性格很有个性,在他的描写上很到位!用笔流畅!欣赏!
生活给了我源泉,我在生活里歌唱
2 楼        文友:青青环儿        2009-10-30 11:42:08
  朱嫂十几天没见人,人们于是对她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心思在小说中均表现出来了,好在朱嫂终于脚步一颠一颠的走回来了,她会带来什么样的故事,期待下集分解。
3 楼        文友:月儿常圆        2009-10-30 11:56:02
  这章节通过一系列的事件,把邓师傅的性格特点刻划很真切传神。
痴情于文学,向文友学习 在纸媒及网络发表文章二百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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