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人趣事(三题)
硬件
王丽是我所在城市一家歌舞剧院的名演员,我是她的邻居,我很爱看她演的剧。她退休后,见到她时,我总不无遗憾地对她说:“真想再看到你的戏,可惜你不演了!”
她淡然一笑:“风华已逝,青春不再!”
我问她:“退休后干什么?”她仍淡然一笑:“学着写剧本!”
想不到她还有雅兴写本子,我说,难得,难得!
说不定,今后还要麻烦你呢!她说。
对戏剧,我可是一窍不通呀!我说。
你写了一辈子文章,又当过编辑,顺顺文字,推敲推敲情节总可以吧?她说。
王丽突然要写剧本,我真有点纳闷,退休后搞创作,图啥呀?不过,我还是将话答话,说:“只要你看得起,当效犬马之劳!”
3个月后,王丽打电话说她要来我家,让我看她写的剧本。
来吧!我回答道。
王丽一进门就说,一生演过不少剧,但自己写本子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写起来好吃力。
没那么严重吧?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你演过那么多戏,写本子不会太难!我说。
你先看看像不像剧本,如果不像,推倒重来?如果像个剧本,那就从人物、结构、情节等各方面提提意见,然后,返回给我修改。她说。
我听后,说,你们团有现成的国家级编剧,请他们看,不是更好吗?我不一定拿得准!
不请他们,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也在弄本子。她说。
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了。等看完本子,我给你打电话。
好!她说完,便起身告辞。
王丽的本子取材于当地的民间传说。这个题材,有人写过散文,也有人写过故事。但没人写过剧本。她的语言生动,唱词优美,人物形象大体立起来了。只是剧情的发展不够起伏。我把我的感受写下来后,供她参考。
我把本子和我的意见转给她后,她很快就进行了修改。本子打印好后,她又来找我。她说,她想把剧本投给省里的《戏剧月刊》,请我再看一遍。
投《戏剧月刊》,听听专家的意见,再根据他们的意思进行加工。我说。
我接过本子一看,剧名后写着她和她儿子的名字。
我问她:“咋署你儿子的名字?”
她淡然一笑,说:“你是个聪明人。你想,我一个闲人,无名利可求。我儿子在群艺馆,帮儿子一把,本子要是能发出来,便是他评职称的硬件!”
兴许是她的名人效应起作用,不出三个月,王丽便收到《戏剧月刊》的留用通知。半年过后,王丽的剧本便发表出来。她打电话告诉我说,这下,有了硬件,我儿子评职称的事,就有眉目了。
失语
那天,文友们聚会,邀约的都是退了休的老人。可我去到那儿后,却见有一位40岁上下的中年女子。我以为谁身体突然不适,让女儿陪着来。
不一会,人到齐了。主持聚会的老于说,这次聚会,说了好长时间,今天终于成行。说完,他一一介绍来者,介绍到那中年女子时,老于说:“这位女作家叫芸子,是本地新锐作家,与我们这辈老人接触不多。但她是《春雨》杂志社齐老看好的作者,她头一次在《春雨》发表作品至今已20年了!”
原来是芸子!我读过她不少文章,因为年龄差距大,没接触过。
老于说完,老齐便说:“芸子虽然年轻,但也算老作者了。她听说我们这些老文友聚会,想来听我们说些啥?顺便找点素材。”
老齐说完,几个老者便你一言,我一言地说起自己钟爱一生的文学创作来。只见芸子忽闪着大眼睛,听老者闲聊,却一句也不插言。
吃中饭时,大伙相互敬酒,芸子依旧不说一句话。我心想,她该不是哑巴吧?
午饭过后,我在洗手间遇到老齐,我忍不住问他:“芸子咋不说话?”
老齐说:“她一直在聋哑学校当老师,习惯用手语,平常话就不多!”
我说:“我还当她失语呢?”
晚饭时节,恐是老齐把我的话告诉了芸子。她来敬酒时说:“各位前辈,今天,小女是来取经的,在前辈面前,没我说话的份儿。听了各位对文学的见解,获益匪浅!现在,我敬各位一杯!”
干完酒后,我说:“我辈老矣,先生不如后生。芸子创作势头很猛,老夫望尘莫及!”
老于也说:“芸子确实后来居上,前途无量!”
芸子说:“哪里,哪里?没有齐老师多年栽培,哪有我的今天?往后,前辈们聚会,别忘了约我!今天,我是不请自来!”
老于说:“老齐,听见了吧?‘
老齐说:“听见了,我负责喊芸子!“
回家路上,我问老于:“芸子算是老齐的学生吧?”
老于说:“早年可以说是学生,如今是夫人!芸子一贯喜欢文学,崇拜老齐,一直未婚。前年,老齐老伴过世,今春,芸子嫁给老齐。人家还没度完蜜月哩!”
听完,我失语了!
显摆
一位早年的文友,在省城退休之后,携妻故地重游。文友老钟做东为他接风洗尘。老钟打电话告诉我,他喊了几个文友作陪,我是其中之一。
我想,都是多年的文友了。好久不见,难得老钟一片盛情,便应邀前去。
我按老钟说的地点,准时去到休闲山庄。我到时,不见老钟,只见一位30岁上下的小女子在桌上摆水果、瓜子。我问她:姑娘,这儿是老钟家订的包间吗?
她说,是的,先生请坐。
我就近往凳子上一坐,那小女子就给我泡了一杯茶。
接过茶杯,我问,你是这儿的服务生吗?她笑了笑,说,不是。
这时,有人在门外大喊,打断了小女子的话:这儿是老钟家订的包间吗?
小女子说,是,先生请坐!我抬头一看,是文友老李。
老李挨我坐下后,我两便开始闲聊。小女子给老李泡了杯茶后,又有客人进来。
少时,老钟陪着远道而来的文友赶到。小女子又忙着给大伙泡茶,递香烟。
大伙边喝茶边寒喧,叙别后,讲过去。
没多会,服务生鱼贯而入,上菜上酒。菜上齐后,老钟满面春风地说,今天,文友老古故地重游,作为早年的文友,我理应尽地主之宜,并邀了几位老文友作陪,薄酒一杯,不成敬意,为迎接古兄,我先干为敬!干!老钟说完,一口干了杯中之酒。
老古与众文友一同举杯响应。
老钟喝完酒,坐下,说,多年不见,难得一聚,今天不醉不归!
文友轮番给老古敬酒,你起我落,气氛热烈。饭间,老李附在我身边,轻声问:刚才给我们泡茶那小女子是谁?我说,老钟的女儿嘛!
老李说,老钟的女儿,我只见过一两次,记不清模样了!
我说,我也不太熟,不过,看年纪,模样,应该是老钟的女儿吧?
喝过来,喝过去,喝得满屋酒气之时,老钟起身,端着酒杯,说,小雨,起来,咱两敬古兄一杯!
小雨站起来后,老钟说,古兄,小雨是我的女友,我和她敬你一杯!
老古端起酒杯,起身响应。
老李狠狠瞪我一眼,我十分尴尬。我原以为老钟年过六旬,家有老妻,这小女子30岁上下,是他女儿无疑了。咋说也不该是他女友吧?
散席路上,有位文友说,老钟在外面买了套房子,将小雨养在那儿,作为他两的温馨小屋,只可怜他那为他抚养大两个女儿的老妻!
有人说,其实,老钟今天不是给老古接风,是带二奶来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