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念父亲,亲亲萝卜缨
应湖北大悟县的朋友李高阳之邀,我同罗山县的几位好朋友要到他那里一游了,当我们的车子行到周党镇的时候,我的心一阵阵的惆怅和忧伤,如是在周党大桥的中央,我下车默默的向美丽的周党河两岸展望,周党美丽的地方,你在我的心里有很重的分量,二十五年前的冬季,在你这里,留下我同父亲在一起挑萝卜缨那难忘而美好的记忆!一阵子的微风吹来,好像父亲音容宛在,哀恸难断,思念长存。周党镇的萝卜缨儿啊!你让我回忆起情真真,意切切,我最敬爱的父亲来!
从打记事起,我就知道一个事实:父辈往上,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是被国民党杀害的,父亲那年只有四岁。父亲可以说是在命悬一线、苦苦挣扎煎熬中过来的。幼年的父亲吃过百家饭,给地主放过牛、当过长工,六岁的时候就同小伙伴一起,把从牢山砍回来的柴禾挑到周党或易店去卖,而后带些日用品回家,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品尝到生活的艰难,十三岁就开始承担家业,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压的难以承受的重担啊!他硬是咬紧牙关,坚持挺下来……苦命的父亲,苦难的家庭,这就是我自懂事起对于自己身世的最清醒的认定。然而在我成长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丝毫的怨艾自怜,却始终是那么挺拔伟岸,如同一棵苍松,又如一条悠悠的小河流水,清澈见底无言的爱!一本旷世独有的厚重的沉甸甸的书。
年少的砥砺没有将父亲摧垮,反倒给了他一副钢筋铁骨。解放以后,父亲参军参加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争,成为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转业回家以后,在老家一带,父亲是有名的民兵队长,枪法准着哩。他的力气比较大,经常挑一百多斤担子走十里八里山路不用歇息,令许多壮汉望尘莫及。父亲也是地道的庄稼把式,耕田犁地,秋收春种,哪一样都不在他的话下,在农村大集体的岁月里,正值盛年的父亲堪称生产队里的排头兵。
在那样的年月里,勤劳都不见得生活好些,由于我们家庭孩子多,父母不管怎么辛劳,粮食都是上年吃不到下年,自家养的猪都得上交,一年能吃到肉的日子,也是寥寥无几啊!可是父亲从来没有说什么,只是拼命的干活,冬天闲暇一些的时间里,父亲和母亲,就会到离我们家三十里地的罗山周党镇去挑萝卜缨,那里的萝卜缨便宜而且好吃。记得父母天不亮就起来了,在村里狗儿们的嘶咬声中,父母已经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里。从来都没有离开父母大人的我们兄弟姐妹们,如是天没有黑的时候,就在村北头的山岗上,狠劲地朝父母回来的路上望,“大大,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想得我直掉眼泪,心里的那滋味现在还是酸溜溜一阵阵发紧的感觉,那就是想哭,哭不出来的那种味道啊!夜很深的时候,姐姐和我们打着火把,在牢山山边边上,看见父母那像豆点一样的人影,现在回忆起那情节,真是让人心酸。“大大,妈妈,大大,妈妈!”我们在老远的地方叫喊。
回到家里,我现在想,在父母大人的呵护下生活真好!青青的萝卜缨啊!我真想一头扎进里面咬一咬你,你那甜甜的味道现在还让我感到亲切啊!父亲从衣服里面拿出从周党带回来的千层饼,一个小孩一个,我们手里拿着这脆香的饼儿呀,像是过年,舍不得一下吃掉,我们用舌头舔一舔,千层饼儿真好吃呀,可是父母却没有吃。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父亲看着我们那高兴的样子,露出了苦涩的笑意。
记得在我八岁那年冬天,父亲带我到周党去挑萝卜缨,父亲其实是让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我“长长见识吧”,现在我这样想。在路上父亲给我讲了很多故事,讲了很多做人的道理,父亲一路上教育我:好儿不得爷田地,好女不穿嫁妆衣,做人要诚实,不要说谎话,父亲一直督促我不要忘记学习,告诫我做人一定要活得明白,不管什么时候啊,自己只要发奋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现在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父亲的教诲就回想在我耳边。我们到周党已经是晌午了,父亲知道我肚子饿了,就给我买两个千层饼,那时周党菜园子里,到处是萝卜地啊!一望无际的青青萝卜缨,发出带有萝卜的泥土芳香,父亲挑选了一二百斤上好的萝卜缨上路了,一路上父亲满头大汗,我真为自己不能帮父亲挑一下,换换肩,让他歇歇而感到内疚,那时就想,如果要有“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本事那该有多好啊!
走到周党大桥头,父亲买了几个千层饼,让我拿好,带回家给兄弟姐妹们吃。当父亲挑到二十里地的“饿人冲”时,我发现父亲有些疲惫,听母亲说只要把“饿人冲”走过来了,就一路轻松的好到家了。我问父亲,歇歇吧,父亲总是说,不急。看着父亲的汗水,我真想过去帮擦一擦,穿过“饿人冲”后,到山梁子父亲说,歇歇吧,我赶快把千层饼拿出来,让父亲吃,父亲说他不饿,他就到旁边的水井边喝水,我还发现父亲从身上拿出一个大萝卜,洗干净后,慢慢的吃着,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后来我知道,当时父亲一定非常饿,他为了把千层饼让给他的孩子们吃,宁可自己用生萝卜和水充饥。母亲对我讲,“你大大,每次挑萝卜缨都是饿着肚子啊!”父亲啊父亲!你知道吗?每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都会为有你这样的好父亲感到骄傲!泪水也会挂在眼角!父亲你在天堂那边好吗?亲亲萝卜缨,再问候父亲一声声!
“秋来霜露满东园,芦菔生儿芥有孙。”每当我细细嚼品萝卜缨的时候,顿觉浓浓的乡村空气随着风儿吹来,如在乡间的小路上,看见父亲向我笑着朝我打招手,他一定会带上那青青的萝卜缨,算来父亲离开我有十四年了,随着生活不断地变迁,而我却如此地怀念以前同父亲在一起,受到爱的呵护那燃烧纯真的岁月啊,是多么幸福快乐的童年。在茫茫无际的浩瀚爱的海洋里,是父亲给我生命,也是父亲授予我做人立世之本。父亲永远不在了,但他的灵魂将激励我一生,我将沿袭他的血性基因,走好人间路,使这段父子接力既无愧我心,亦可面对他的在天之灵。亲亲萝卜缨吧!无限思念我的好父亲!
谨以此篇文章献给天下所有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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