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忆苦饭”的经历
记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子里经常搞忆苦思甜,顾名思义,就是回忆旧社会的苦,思念新社会的甜。那个时候,忆苦思甜是从上到下很风行的一种政治形势。儿时所见大队里搞忆苦思甜,生产队里也搞忆苦思甜,学校里也搞忆苦思甜。因每次搞忆苦思甜都必然有人要哭,起初,我把忆苦思甜理解为“忆哭思甜”了。后来,随着渐渐长大,我才真正明白过来。看到了那么多的忆苦思甜场面,我感受最深的就是儿时所在的第二生产队的忆苦思甜了。
那时候,从上到下搞忆苦思甜几乎都是一个模式,就是开忆苦思甜会,这是一个多人的集体活动,大都以大队、生产队为单位。大多在春节前后进行,新旧对比效果明显。生产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循规蹈矩地按照公社、大队里的模式一模一样进行,只不过因生产队白天还要安排参加生产劳动,大都延宕到晚饭时分,在生产队办公室或场院里进行。
我所参与的两次忆苦思甜会都是在村子有名的大胡同里,大胡同的拐角处就是我们生产队那三通间办公室。我赶到那里的时候,都聚集了几十号人,屋里屋外都站着许多人,女社员居多,这大概因女性爱哭、能哭出来的缘故吧,男社员次之,大都是生产队长、副队长、贫农组长、会计、保管员、民兵排长、记工员等,还有几个平时表现积极的社员,再就是像我一样跟着大人凑热闹的孩子。
即便生产队里的忆苦思甜会也举行得很隆重,这可能是当时的政治形势所需要、所决定了的。记得先是请老贫农讲《家史》,讲旧社会的悲惨遭遇、难熬的苦日子,儿时所见都是请荆姓的贫农组长和乔姓的老贫农讲家史,他俩的父辈都给地主扛过长工,遭受过地主的残酷剥削和压迫,但在忆苦思甜会上表达的就不一样。
贫农组长一上来就泪流满面,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家庭在旧社会的不幸遭遇,社员们边听着,就感到心酸,边跟着哭,看起来就好像根据忆苦思甜会需要似的跟着哭,其实是真正贫农组长家庭的不幸遭遇打动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而哭的。先是面带痛苦状,随着悲情的深入,社员们变为对万恶旧社会的痛恨状,达到了忆苦思甜所要的真正目的和效果。那位老贫农开始讲了没几句卡壳了,不知是讲就讲不出来,还是讲不下去了,光知道“呜呜”地大哭,女社员们见状都忍受不住了,也跟着哭出声来,男社员也跟着抹眼泪,只有我们几个站在大人缝里的孩子,还摸不着头绪,面带痛苦状,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就是没有哭出来。
两位苦大仇深的老贫农讲完了苦日子,就开始唱《不忘阶级苦》这首最经典的忆苦思甜歌:“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怨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痕,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我那时和小伙伴们有时站在屋里的人缝里,有时站在天井里听着唱这首歌,听起来大都像是女人们在唱,而且越唱越带感情,最后“嘤嘤”地哭起来,哭着唱,唱着哭,真像是哭诉出来,歌哭声在整个婉转的大胡同里荡漾开来。
现在每每回忆当时的情景,感到那时候的人真重感情,歌唱得真投入,感情自然流露,都是无所顾忌的真哭,一点不做作,那样的哭声真打动人,谁听了心里都会酸酸的。唱完了忆苦思甜歌,因悲歌触发起了感情,还都抑制不住,后面就是没有歌词的纯哭了,哭上一阵子,哭的稀里哗啦的,有的还哭的泣不成声,直到好长时间个别女社员眼里还噙着泪。
唱完了,哭完了,就该吃“忆苦饭”了,这是忆苦思甜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时候,生产队长、妇女队长领着大家围坐在屋里、天井里的都有,分着吃“忆苦饭”,当时的忆苦饭是妇女队长带着几名年龄大一点的女社员做的,因为几十号人吃,每人只能分半碗或大半碗,即使这样,都觉得难以下咽。这是做“忆苦饭”特意为之,怎么难吃怎么做,记得“忆苦饭”里大致有野菜、玉米面、地瓜面之类的,胡乱调和在一起,里面也不放油盐。有时用麸子和玉米面调和在一起做成窝窝头,吃起来要怎么难吃就怎么难吃,生产队里的干部们都带头吃,大伙都跟着吃,最后几乎把难吃的“忆苦饭”都吃光了。我记得只跟着母亲吃过一次忆苦饭,就再也不想吃了,证明还没达到成人的教育程度。
现在想来,吃“忆苦饭”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让它难吃,越难吃,越被感化,忆苦思甜的效果好。那时吃忆苦饭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受教育,吃着这样的饭,想想过去旧社会的饭是怎么难吃,过得是怎么艰难,又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看现在,过上了幸福美好的新生活,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应当倍加珍惜,不能忘本。
时至今日,在大胡同生产队办公室里吃“忆苦饭”的经历仍历历在目,永远难忘,那段经历成了我人生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如今的年轻人不了解吃忆苦饭,更难了解旧社会所遭受的苦难,也就感受不到新社会的甜,面对严峻的国际、国内形势,类似的教育势在必行,用国民教育来凝心聚力,才能应对越来越复杂的国际国内形势,甚而应对战争。忆苦思甜,新旧对比,是让人们不忘过去,正视现在,面向未来。要有家国情怀,人间情爱,实现共同的梦想。要不忘初心,撸起袖子加油干,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吃忆苦饭,是过去那个年代的特殊经历,在那个年代的人群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令人回味,值得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