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漂亮的旅伴
车站上人很多,谁都想先上,十分拥挤。余介夫买的是坐票,不用着急。由于不愿意在车门外等着,于是也跟着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上火车。他走到车厢中间,找到自己的座位,稳稳地坐下。再向四周看看,到处都是人,有好多人还在站着。到处是人满为患,自己幸亏买票下手较早,于是得意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偷偷地摸摸自己的裤裆,一打硬硬的还在,便把心放回肚里。这是他这一个暑假的辛苦换来的血汗钱。这年头,行路难呀:没钱寸步难行,有钱提心吊胆。没办法,他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把钱装进了防盗裤衩。据说这样比较安全。这笔钱虽然不算多,但能顶他半年的工资,所以他十分珍惜。他想象着他回到家里,妻子看到这一打钞票时的兴奋样子,心里不用提有多美了。
他把头探出车窗,车门口还有许多旅客往上挤。他就感到十分憋闷,仿佛是在往他身上挤一样。可是就在感到憋闷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一个年轻姑娘随着人流被挤上了车。姑娘十分漂亮,刚在车门口出现,就像磁石一样吸住了他的目光。姑娘不住地向里面张望,随着人流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他的心也就一点一点往上提,一点一点往紧里收。他感觉到不好意思,可是有抑制不住心中那跳动的欲望。过了一会儿,姑娘走到了他身边,并且站住不走了。余介夫的心猛地突突地跳了几下。他想,这真是缘分,这回可以近距离地多看几眼了。秀色可餐嘛!
余介夫竭力压抑着自己狂躁的心情,装得若无其事,姑娘又慢慢地往前移动,来到他身边时,他马上站起来,热情地说了声:“姑娘,请坐吧!”
姑娘回过头,冲他甜甜一笑,很感激地说:“谢谢。”
他往里边挤了挤,腾出一点地方,里边的人马上嚷了声:“挤什么!”
余介夫没答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姑娘。
姑娘低头看了看,便轻轻地紧挨着他坐下。他觉得姑娘的身子软软的富有弹性,一股热流迅速在全身流淌起来,一股香气也扑鼻而来。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了两口,有些忐忑不安,心又突突地跳起来,不禁忘情地感叹说:“真是太美了。”
他马上想起了“场”这个概念。比如酒场,战场,情场……
男女之间也存在着一种类似场的东西。有的男女只要到一块或是接近,就像进了场一样进入了一种全新的亢奋状态,一旦到了场上,往往就身不由己了。
余介夫是一个穷老师,也有一点小手艺。他利用暑假的时间,在南方的一个大城市,揽了一点活,忙了一个多月。这些日子里,他每天都看到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满街走来走去,几乎个个楚楚动人。他能做到的,就是禁不住多看她们几眼。但那如云的美女们,谁都不愿多看他一眼。这一点心里也很明白,因为他太寒酸,太土里土气了,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
不过,夜间也有找上门来的,但他不敢招惹。这些都是要钱的主儿,他耳朵里关于这样的故事不少。他这是血汗钱,来之不易呀。他要是把这钱给妻子买一件纪念品,妻子说不定就感激他一辈子。如果给了这些人,只能买得一时的快乐,说不定还会留下终生的遗憾。这一点,他非常清楚,所以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不过,也确实经常有一股冲动在时时敲打他心的堤岸。这也难怪,因为他有一个多月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女人了,也确实很想女人。古代一位哲人曾说过:“食色,性也。”没有女人的日子是不好过。这一个月的苦行僧般的生活,太枯燥了,太乏味了,太压抑了。好在很快就回到家了,等回到家里,他要好好和妻子亲热一番。
他又不由得扭过头,打量了姑娘一眼,但姑娘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和一头漂亮的长发,看不到她那张美丽的脸庞和那双动人的眼睛。这反而给了他充足的想象的空间,于是更加心旌飘摇,禁不住想和姑娘多说几句话。
他就问姑娘:“你是哪儿的?”
姑娘扭过头来看着他,淡淡一笑,说:“你问这干啥?”
他倒不好意思起来,脸刷的红了,说:“随便问问。”
姑娘问:“你是哪儿的?”
他说:“我是保定的,你呢?”
姑娘说:“石家庄的。”
他说:“咱们还是老乡呀。那我们坐对了,一路同行。太好了。”
姑娘说:“是呀。太好了。”
余介夫禁不住自言自语地说:“有你这样一位漂亮姑娘相伴而行,整个旅程都会充满诗意的。”
姑娘说:“有你这样一位老乡相伴,我也有这种感觉。出门在外,很少碰见老乡。”
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投机,越说越兴奋。他们两人很快相识了。因为偶然间相识,两人都很愉快。
车到南昌站,下去了很多人,也上来了很多人。里边的那位下车了。他往里坐了坐,姑娘这才正过身来。他这才得以近距离地欣赏姑娘美丽的脸庞。有时不小心手碰着姑娘的手,便有触电的感觉。姑娘的手,柔柔的,软软的。实在太美妙了,令人回味无穷。
列车在向前行驶……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车里的灯也就亮起来。人们的说话声渐渐稀少了。过了一会儿,车厢里鼾声四起。姑娘似乎也困了,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这时一股暖流迅速流遍他的全身。他感到无比的幸福。
但他的心并不能满足,又伸过手去把姑娘轻轻揽在怀里。姑娘把他的手轻轻拿开,他就固执地再把手伸过去。这回,姑娘没有再拿开他的手。他的手轻轻地捏住了姑娘的手。相比之下,他的手太粗糙了,这是一双干了一个月的体力活的手,一手的茧子。姑娘的小手柔软而富有弹性。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又在姑娘的高高的乳房上摁了摁。姑娘又把他的手拿开,并攥住不放。他又挣脱了姑娘的手,贪婪地在姑娘身上抚摸着。姑娘也就安静了下来,任凭他的手在她身上肆虐,只是喃喃地埋怨说:“你这个人真贪!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有这样一个漂亮旅伴相陪一路同行又这样可人意,真是前生修来的福分。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心里不禁感慨万端。他想起了一句歌词:“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不由得在心中哼了起来。
“石家庄车站到了,有下车的旅客,请把行李准备好。”车厢喇叭里传来播音员鼻塞似的声音。
姑娘推开余介夫的手,站起身,说:“我该下车了。老乡,再见。”
余介夫突然感到非常失落,真是人生苦短,便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姑娘,刚睡醒似地说:“再见?咱们就这样分手?”
姑娘说:“我到站了。你还要赶路。”
余介夫机械地重复着:“到站了。怎么会到站呢?我觉得咱们有缘分。我们这次旅行,不应是个省略号,应该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姑娘说:“要不,你在石家庄玩两天再回去?”
这是余介夫求之不得的,他忙说:“太好了。”
于是,他们两人相约一同下了火车。石家庄车站,夜色茫茫,灯火点点,很有诗意。
余介夫说:“你家在哪儿?”
姑娘说:“这么晚了,不回家了。再说咱们一块,怎么回家。”
余介夫说:“也是。那怎么办?”
姑娘说:“找个旅馆。”
余介夫说:“也行。”
他们来到了一家旅馆,办了住宿手续,开了房间进去。余介夫的两眼就直勾勾地看着姑娘,忘情地说:“我们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我居然真地爱上你了。刚才一说下车,我还真接受不了。”
姑娘也说:“你真是一个情种。不过,我看你这个人也不错,老实,不虚伪。我最讨厌那些虚伪的人。”
余介夫又有几分感动,说着,他就上前去,一把把姑娘抱在怀里,气喘吁吁地说:“我喜欢你,我们……”
姑娘从余介夫怀里挣脱出来,把头发一甩,说:“你急什么?”
余介夫说:“我的心在快乐地跳动。”
姑娘说:“先去洗洗澡,洗完澡回来再说。你看你身上,臭气哄哄的。”
余介夫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确够脏的。一个多月来,他哪顾得上洗澡呀。他马上就要去洗澡。
姑娘灿然一笑,说:“你回来,我先去。”
余介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去,你去。”
姑娘就脱去了外衣。光洁白皙的肌肤,苗条的身材,优美的曲线,都显露出来。
余介夫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傻了,说:“天呀!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姑娘笑了笑,不置可否,扭着柔软的腰肢,去了洗澡间。余介夫尽情的想象着,他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他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虽说辛辛苦苦,一个假期挣了五六千块钱,今天又交了桃花运,遇上了一位美丽多情的姑娘,不由得感叹说:“这就叫一见钟情。真是傻董永碰上了七仙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姑娘终于出来了,不停地优雅地甩动自己美丽的长发。经过沐浴的姑娘,更加美丽迷人了。
余介夫不能自已,又迫不及待地扑上前去。
姑娘再次推开他,娇嗔说:“没出息,你还没洗呢。”
余介夫急忙脱掉衣服,包括他的防盗裤衩。他顺手摸了摸,钱还在,满心欢喜地去洗澡。
余介夫放足了热水,然后半躺在浴盆里泡着,觉得真舒服,好长时间不洗热水澡了。他反复揉搓着自己身体,那厚厚的泥和皴便被搓了下来,似乎要把身上的土气也统统洗掉,把一个穷老师的晦气也统统洗掉。只有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才对得起姑娘的一片情意。只有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再站出去才是一个崭新的自己。他还要见识一个大世面,填补他人生的一个空白。这些,他以前觉得只是痴心妄想,现在就要变成现实。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是站在大镜子前,照了又照,欣赏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自言自语:这回可洗干净了,要不还真会玷污了姑娘那美丽的身体。这回看你还说什么。
他洗完澡,从洗澡间出来,心满意足。等来到卧室,他傻眼了。姑娘已经不见了。他突然感到不妙,心打起了鼓,突突地猛跳了几下。再看看,姑娘的小皮包还在床上放着。心想,她不会走远。
他就说:“姑娘,别逗了,快出来吧。我已经洗干净了。”
可是,姑娘没有应声,也没有出来。
他就有些发慌。到处找,没找到。他寻找再三,还是找不到。他下意识地把防盗裤衩抓在手里,打开一看,只剩了200块钱。再打开姑娘的小包,只有一包卫生纸和一张字条。他打开字条,上面写道:
朋友:您好!感谢一路上您给我的照顾。我在床上等了您好长时间,等不上。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你的钱我先借用一下。这个小包留给您作个纪念吧。我觉得,我们的这次旅行划个句号还是有点缺憾,还是划个惊叹号吧。后会有期。您的朋友。
姑娘的确早已走了,但他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还抱着一丝幻想,盼着姑娘回来。他等呀等呀,一直等到天亮。姑娘也不回来。他这才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
余介夫捶胸顿足,无可奈何。他用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子,说:“没出息的东西,是什么让你鬼使神差,色迷心窍,把一个月的辛苦换来的血汗钱,让人轻易得手。”
他把那防盗裤衩仔细端详了一番,裤衩还完好无损,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说:“见鬼去吧!心有了洞,防盗裤衩有什么用?”
他又把那小包仔捏在手里,细端详了一番。小包很漂亮,就像它的主人一样,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把小包高高举起来,狠狠地甩在地上说:“我要你有什么用!”
然后,他悻悻走出旅馆,来到大街上,情不禁放声地唱起来:“这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但他只唱这一句。他的歌声,引来周围人们许多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