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做，是感恩么？如是感恩，我收下了，也代表父老乡亲，谢谢你。”她接住了那张银行卡，目光有些怅然但很坦然。
　　 “我们还有利益或恩德上的纠结吗？”他问她。
　　 “两不相欠。”她很干脆的回答他。
　　 “你确定？”他扬起眉。
　　 “确定。”她很认真的点点头。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也笑了，笑得很酸涩。
　　 “这就是你请我喝咖啡的目的？”她问他。
　　 “百分之一。”他依然笑着。
　　 “还有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再做最后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好吗？”
　　 “嗯。”她表示了同意。
　　 “你认为我们之间有差距吗？如果有，又在哪里？”
　　 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可以不谈吗？”
　　 他看看她，很执着：“必须要谈。”
　　 “强迫性的吗？”
　　 “是的。”
　　 “因为我收了你的钱？”
　　 “不是。”
　　 “那你是觉得我还不够难堪？”
　　 他神色肃穆的点点头。
　　 她感觉心里一阵凄楚。
　　 他用手指轻轻的点击了一下餐桌：“我正洗耳恭听。”
　　 她咬咬牙：“因为我有一个‘双嘴双唇’的称誉，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不错，这确实是你认为的唯一差距。”
　　 “我可以走了吗？”她想哭。
　　 他摇摇头：“我们刚才说好的。”
　　 “你难道不以为吗？”
　　 “我当然以为。”他又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她。
　　 她像遭受了侮辱：“让我改容吗？”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我是不会的，谢谢你的美意。”她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他笑了，十分的爽朗：“嘿嘿，你算是如来佛手中的孙悟空了。”
　　 “什么意思？”她问。
　　 “一直以来的意思。”他答。
　　 “当你后悔的时候，心会像刀割一样的难受，不值得。”她看着他。
　　 “你跟随我多久了？”他突然发问。
　　 “差不多七年了。”
　　 “我记得当初跟着我这个小团队一起打拼的时候，你还是个窈窕美丽的团花呢。”
　　 “今非昔比。”她有些伤感。
　　 “当我站在地铁站的走廊里，用歌声讨要着每一块钱，而你却拉着你的父母满脸幸福的向着我指点时，你后悔了吗？”他望着她。
　　 “不后悔，因为我相信你会再起东山。”
　　 “难道非要用女儿之誉吗？”他有些激动。
　　 “这样可以筹到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当你收养了有着两个家境不错的儿子，却不愿去赡养的一对农村老夫妻时，你后悔了吗？”
　　 她笑了：“这有后悔的吗？”
　　 “最后问你，当你把一个行人，一个满身肮脏的行人从车轮下救出，而自己，自己却……”
　　 “不后悔！”她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你这么多的都不后悔，你让我拿什么去后悔？”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与丑吗？”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低下头，声音很微弱。
　　 “奥斯特洛夫斯基这个人，我想你肯定知道。”
　　 她轻轻地点点头。
　　 “我虽然不认识他，也不可能认识他，但我认识他的话。”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
　　 “人的美并不在于外貌衣服发式，而在于他的本身，在于他的心。要是人没有内在的美，我们常常会厌恶他漂亮的外表。”
　　 “哲理的东西并不能代表……”
　　 “不能代表爱是吗？”他抢过她的话：“那依你之见，这个世界里美丑只能由外貌来决定了？”
　　 “……”她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我记得有一个人给我说过：‘外貌美只能取悦一时，内心美方能经久不衰。’记不起他的容貌了，好像姓什么什么的……”
　　 “歌德。”
　　 “对，是姓歌德。怎么，你也认识？”
　　 “我认识什么？又不是一个国度的，论年龄都是爷爷辈的了。”
　　 “那你赞成我的观点了？”他摇头晃脑的笑起来。
　　 “咳，这是不同的概念。”她又低下了头。
　　 “噢，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他夸张地大叫起来。
　　 她吃了一惊，看看周围：“小声点，这是咖啡厅。”
　　 “你问我啊？”
　　 “问你什么？”她不解地问。
　　 “问我明白了什么啊？”
　　 “那你回答吧。”
　　 他拿起餐桌上的西餐刀，在鼻子上比划着。
　　 “你要干什么？”她有点惊恐。
　　 “你不是觉得你有‘双嘴双唇’和我不匹配吗？那我割成两个鼻子不就成双成对了吗？”说着，他就要在鼻子上动手。
　　 “你干嘛呀这是，弄伤了鼻子怎么办？”说着，她一把夺过去了西餐刀。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小声点，笑什么呀？”
　　 “原来你也爱我，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单相思的暗恋呢。”
　　 “咳，你这是为何呢？”
　　 “有幸福你不愿意吗？”
　　 “有爱丑的真心？”
　　 “我爱丑，绝无假意！”他郑重地又将银行卡递给她。
　　 “对不起，我就这样了，谢谢你。”她说着站起了身。
　　 “这是让你和我一起到乡下开办老年颐养中心的投资款，怎么，不愿意啊？”
　　 “你……”她望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