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在广场上漫无目的的徘徊着，模糊的双眼望着广场上游玩的人，对对双双的，年轻漂亮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支或一束玫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哦，今天是情人节！
　　 她多么希望收到一支玫瑰，而且应该是鹏给她的，但她永远也不会收到鹏送她的花了。燕不知不觉的走到一卖花的桌前，桌上放着许多剪好的一支一支的玫瑰，这是摊主为游玩的情侣精心准备的。燕的手不知不觉触摸到桌上的玫瑰，忽的一惊，手指被玫瑰枝上的刺刺破了。
　　 “姐姐，要花吗？”卖花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燕不好意思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支玫瑰却是一支白色的，洁白的花瓣上有一点鲜红的红点，那是刚才她被刺破的手指上滴落的鲜血。“多少钱一支？”“十元，这是唯一的一支白玫。”买花姑娘收起钱问道：“你的手没事吧？”燕笑了笑表示谢意，她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自己竟会拿起这支白玫瑰，“也许是鹏在冥冥之中送我的!他曾说过要送我一支玫瑰的。”
　　 燕站在广场的纪念碑下，手里拿着支白玫瑰，心里坚守着一份约定。当年鹏曾许诺要在情人节这天亲手送她一支玫瑰，在以后每年这一天都要送她一支玫瑰，一直到永远。这里是燕和鹏第一次见面并且认识的。
　　 但这玫瑰并不是鹏送的，而是她自己刚刚在一卖花小姑娘手里刚刚买的，因为她所期待的那支玫瑰永久不会收到了。然而她还是站在那里等待，望着远处大街上的行人一个个走过去，她多么希望她所等待的那个男孩出现，可是她等待的注定是失望，她所等待的男孩永久不会出现了，但她仍旧在情人节这天都要来此等。在过去的几个情人节也都是如此。
　　
　　 燕和鹏是在这里认识的，那年她刚考入这个城市的一所大学。在报到后不久，正赶上星期日，同学们有的去郊外爬山了，或是去了歌舞厅，说是要熟悉熟悉这座城市。她没有那样的兴致，她是从大山里来的，出门是山抬头还是山，爬山有啥好玩的？她的祖祖辈辈每天都在爬山。去歌厅她更没有那样的雅兴，更重要的是没有多余的钱。除了看看书外她几乎没有其它的喜好，就是在这天她在这里遇到了鹏，这好像一种机缘，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但在这里这个时候才认识了。“建这样大的碑？”她像是自言自语。但旁边一男生却说：“是为解放这座城市牺牲的解放军建的。”
　　 “哦！”燕有点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她这才发现一个男孩站在身边，也在仰望着纪念碑。“你是那个大学的？”男孩问，燕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上大学的？”
　　 “我会看相。”
　　 其实不用说，只听口音就会听出不是本地人，再说本地人不会不知道这座纪念碑的来历的。“我叫鹏，和你同一所大学的。”“你知道我？”“我们是同乡也是高中同学，只是不是一个班，你没有印象，而我却认识你。你叫燕，春天里的燕子。”
　　 “燕”这名字虽说在有些人认为有些土，但她喜欢这个名字。她的父母是农民，并且没有文化，只是在生她时她家屋檐下一窝小燕子也出生了，她父亲就说：“就叫燕吧！”因为燕子在农民心目中是勤劳的。燕到了上学的年龄哭闹着要去上学，她父母本不想送她上学的，她家太穷了，当时还是学校的罗老师找到她的父母给说情。说只有有文化才能改变落后，改变生活。并且答应免去了部分学费。她的父母才勉强答应了。他们相信罗老师，相信罗老师的为人。从此燕才有的学上了，燕每天放学回家除了照看弟弟外还要到山上去放羊，就这样燕的学习成绩总是年级第一，以致到后来成为这个小山村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
　　 燕和鹏来自北方的同一城市，虽说是城市只不过是县级城市，只不过比其他县城人口多罢了。不同的是她出生在大山里，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而鹏是出生在市里，父母都是职工，家庭条件算是优越的。但鹏却和那些富家子弟不同，鹏从不讲究吃穿，不仅学习成绩优秀，而且因长得帅还受到一些女同学的青睐。
　　 燕不由得对眼前这个男孩产生了好感又有点疑惑，他怎么会知道我名字并且知道这名字的来历？此后燕和鹏在课余饭后时常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谈诗论赋的。他们有着许多共同语言，或许因为是同乡，还是因为其他呢？他们彼此间都有一种说不出朦朦胧胧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相爱吗？他们彼此间谁都没有表白，他们没有丝毫的浪漫情调，却有个共同点就是喜爱文学，就是这个共同点使他们走到了一起。由此鹏招致了一些男同学的嫉妒和羡慕，因燕可称得上是校花。当谈到大学毕业后将去做什么时。燕说想回大山去教书，那里太缺老师了，小时候我就非常羡慕老师。鹏说：“我可以同你一起去。”“那你的父母会同意吗？”燕知道鹏在家是独子。“那当然，我父母不阻拦的，还会支持我的决定。”
　　 军的介入改变了他们的关系，军是当地人，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家庭条件比鹏不知要好多少倍，时常给燕送一些化妆品什么的，燕开始不要，后来看其她女同学替她收下了化妆品，而且都是自己没有见到过的，有些甚至都没听说过，后来军再送来也就收下了。直到有一天军给燕的父母汇去了十万元钱，这可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一个壮劳力在外打工要挣近十年的。燕的哥哥要娶媳妇，在农村没有房子是不行的，尤其是大山里。只有盖好新房才有可能能娶到媳妇的。燕只好说算是借的，等工作后挣了工资再慢慢还罢了。是感激有时才和军出去转转，慢慢对军也有了些好感，有时去商店为燕买一些时髦的衣服，这使得一些女同学极是羡慕，妒忌燕长了一副美人坯子。他们时常成双入对的，嫣然就是一对热恋的情侣。燕对鹏也慢慢冷淡起来，一些男同学看不惯了都要出头教训军为鹏出出气，被鹏劝下了，同学们都说鹏太窝囊，自己女朋友被人抢走了不哼不哈就完了？鹏无所谓的笑笑表示没什么，表示他们之间没有缘分。
　　 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燕忽然对鹏说：“我不想回大山了，我想留校，系主任找我谈过了。看我有什么想法。”鹏什么也没说。人各有志，他知道是军在追求燕，军是本市一个什么长的儿子，是军的父母找的关系要求燕留校。燕将要成为他们的儿媳妇，他们能不费心吗？鹏没有任何权利不让燕幸福，因为爱她就应该给她幸福，难到回到大山实现一个梦想就能幸福？回到那里只有吃苦的份。
　　 鹏也走了，没有去家乡大山里当老师，而是去了西部，一个比他们那大山还要艰苦的地方。目前西部大开发正需要人，尤其是大学生，那里一切还都很落后，那里更需要像他这样的人。学校组织学生报名去西部支教，鹏报了名。他走时没有告诉燕，他觉得已没有必要了。当燕从其他同学那里知道时鹏已经走了，那天学校为几个报名去西部的同学开欢送会，燕没有参加，燕被军拉着去他们家里吃饭了，当她跑到火车站时火车已开走了，燕望着远去的列车流下了泪，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是愧疚？还是伤痛？总之她心里不是滋味，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因此有相当长的日子里都没有睡好觉。
　　 当燕留校任教第一个寒假到来时，军想留燕在他们家过年，燕却想早点回到大山，看望那养育了她的父母。她用刚领到的工资为父母还有弟妹采买了一大堆山里根本见不到的衣服，军想陪她一起去，燕不同意说山路太难走，山里生活太艰苦你不太习惯的，再说也要和父母说一下才好。让他们好有思想准备。
　　 军买了许多东西，他不怕花钱，他家有的是钱，还能在乎这个？东西太多了也是累赘，燕根本就提不了，军才又提出送她回家，哪怕是送到了再回来呢，他不可能在那住的。山里的条件他根本接受不了。若不是为了喜欢的人他才不会去哪里呢，再一也是为了显示一下富家子弟的身份。
　　 燕的父母见到军当然很满意，一是军长的帅气，二是家庭条件好，不仅有钱而且是干部子弟。就在他们的县城打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女婿，说不定就是在省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燕的母亲忙着做饭，燕的父亲也拿出了连过年都舍不得多喝的陈年老酒，准备和未来的女婿喝上几杯。
　　 军说我带来了酒，是国酒。
　　 “水果做的酒可不如白酒有味道。”燕的父亲说道。
　　 “不是水果酒，是白酒，茅台，茅台是国家宴会时用的酒，所以又叫国酒。”军从包里拿出两瓶茅台。
　　 “山里人没见识过，”燕的母亲一边准备酒菜一边说道，“我们山里人土让你见笑啦。”
　　 军只住了一宿就走了，他嫌这里邋遢，见到脏兮兮饭桌和菜板他直倒胃，象征性吃了几口就在也吃不下了，第二天天一亮就走了。
　　 燕望着远去的军心中隐隐的酸楚起来，她想起了鹏，他现在还好吗？是否生活的愉快？她跑到山坡上，这里是一片平地，荒草中几间破败的土房倒塌了，那里曾是教室，边上有两孔窑洞，那曾是罗老师的宿舍。现如今只剩下两个黑窟窿。她曾记得在屋檐下还曾有一窝燕子，现如今不知道哪里去了，是否还曾记得这里？她不得而知。这里曾是她的母校，她就是从这里一步步走出去的。如今由于合并了教学点，这里已不再是书声琅琅的学校了，就在她上大学的第二年就搬到了五里以外小镇上的新学校了。而她敬重的罗老师也去了新学校，罗老师你在哪里，现在还好吧！忽然她想见到罗老师。燕打听到了罗老师去的学校，于是她跑了五里山路，到了罗老师所去的学校。然而她失望了，她没能见到罗老师，罗老师已回家，这里也已经放假了。罗老师太累了，确实需要休息了。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燕又回到了那座城市，那所学校。她准备结婚了，军买了一套大房子，用做他们的新房。燕有些说不出的高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家俱都是高档的，油漆亮的可以当镜子，几个留在本市的女同学都来了，羡慕燕有福气找了一个这么好的人家。
　　 燕的婚礼是五一举行的，当然也很排场的，一拉溜十几辆高级小轿车把燕从学校宿舍接到了哪所大房子里。几个女同学做她的伴娘，老家只有她母亲和哥哥来了，母亲和哥哥只有听从司仪摆布，一些礼仪规矩什么都不懂，两人都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笑。任听司仪摆布。
　　 燕坐在新房的沙发上，军由于喝多了酒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想到了鹏，你还好吗？我如今已成了别人的新娘，你会记恨我吗？
　　 房子这么阔气，婚礼这样排场燕应当很满足的。但燕生活的并不幸福，婚后的军经常不回家，常和一些狐朋狗友吃吃喝喝。有一次燕发现军竟和几个穿戴妖冶的女人在一起，燕和他理论，却招来一顿打骂。燕独自一人坐在大房子里落泪……
　　 直到有一天军被公安抓了，他参与了贩毒。
　　 军的父母拉遍了关系也未能保出军来，他的案情太严重了，已经上报了省厅，属于公安部督办的案子。看来是无力回天了，不是被判死刑也得无期了，军的母亲见到燕没有了以往的笑容，总是说一些冷冰冰的话语，好像军的被抓和她有关，是她断送了军的大好前程。燕想去看望军，毕竟夫妻一场，可是因案情重大一切人员都不许见。燕不知哭了多少次，哭她命不好，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想拥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小家庭，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这一切都成了泡影。燕回到了学校宿舍，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了，可那个几近发疯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婆婆却跑到学校里堵着燕的宿舍大骂了一场，大骂燕是扫把星，完全没有了以往知识分子和干部身份的修养，费了老大劲才被保安和其他老师劝了回去。是啊，谁家摊上这么大事不难过呢，再说了这是燕的过错吗？是燕逼他犯罪的吗？燕的委屈和谁诉说呢？
　　 学校刚刚放寒假，燕什么都没买，坐上火车径直回到了那个养育了她的小山村。她只想尽快回到父母身边，把满腹委屈向妈妈哭诉。但又不能这样做，不能让父母再为她担心了。
　　 当燕出现在父母跟前时，她的父母先是一愣，当看到燕那带有忧伤的眼神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也不好多问。“累了吧，快进屋洗洗脸，吃点东西。”母亲说道。燕什么都没说，跟在母亲身后进了屋，她不想上母亲为她再担心了。
　　 上次燕回来没能见到罗老师，她想再去找罗老师。燕打听到了罗老师在县城的住址，于是就去了县城，在临近中午时费了好多周折，燕才在一片低矮的棚户区找到了罗老师的住所。这是一个小院有两间低矮的平房，燕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破旧的木板门，说是木门其实就是用劈柴钉成的，“有人吗？”里边没有动静。她又轻轻的问了一声，当燕又要去拍打木门时，忽然里边传出一个老太太声音，“走，我就是死也不走。”“儿子死了媳妇走了，就连孙子也死了，你们还想要我咋样？”燕感觉好生奇怪，这是谁在说话？什么意思？她满脸疑惑。“奶奶，开开门，我是来找罗老师的！”
　　 隔着木板的缝隙燕看到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是我，我是山里来的，我是罗老师的学生。”木板门吱的一声开了，里边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奶奶，我找罗老师。”
　　 “找哪个罗老师？”老奶奶问道。
　　 有几个罗老师？燕满脸疑惑。老奶奶叹了口气，“走了，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