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迟暮 ——宿命
有这样一种爱情,他们从清晨走到黄昏,从黑夜走到黎明。夕阳照在金灿灿的沙滩上,投射过来的是两个佝偻发胖的身影,随着微风,他们渐行渐远,影子也渐行渐长。
那是个没有颜色的秋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孤零零的大树被风吹着,光秃秃的城墙暗了神。老人独坐一角,静静地望着屋外那朵菊花。
小刘:“我在这悠长的小巷里徘徊许久,就是可以有天能和你相遇。”
萧萧:“先生,你我素不相识,何必在等着我?”
小刘:“也是,那是个久远的年代发生的故事,主人公早都已经白发苍苍,何以认得。”
1936年抗日战争爆发,许多的爱国知识分子和青年劳力都去参军了,妇女则成了后援,为前线的战士们缝缝补补,而女大学生都去了前线当了医护人员,那天的仗打的格外的大,伤员也很严重。那个时候,萧萧正在前线为Z先生包扎伤口,他们自从为了共同的信仰而奔走,大学毕业后,就没有联系过,也没有见过面,更没有通过信。可是大学里的懵懂情愫依旧停在了心里的某个地方,仿佛就等着这样一个时机来复燃。
小刘:“好久不见,你好吗?”
萧萧:“还好,在这乱世里保住了性命。”
小刘:“想起了大学里的点滴,仍旧历历在目啊!”
萧萧:“给你包扎好了,先在这休息着。”
萧萧满脸通红地跑走了,去为下一个伤兵包扎。
八年后抗战结束了,举国上下欢呼雀跃。小刘的军队也来到了这座城里。小刘在战争里立下了赫赫战功,全心全意的抗战,都已经是35岁的人了婚事从来没有提过,所以首长为他张罗着婚姻。
那年冬天,他在首长的张罗下和一个师长的女儿结婚了,结婚那天,萧萧也来了祝贺,当小刘走到了萧萧身边,笑着对萧萧说:“我结婚了!”。
萧萧:“祝福你。”饮了一杯酒就回了。
从那个时候,萧萧离开了那座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五十年后
雪刚下完,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放眼望去,就像一片空白,白色充斥着整个大地
老刘带着八十五的高龄来到了萧萧的身边。
老刘:“我在这里徘徊了很久,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遇到你。”
萧萧:“你我认识吗?”
突然之间仿佛拉回了过去,好像永远没有突然的结束,一切都像漫长而又压抑的伏笔。
老刘:“大半生没有见了,近来可好啊!”
萧萧:“还好,在这独自一人的半生里活了下来。”
老刘:“你知道我为什么在那抗战的八年里没有结婚,而在首长的张罗下结了婚吗?”
萧萧:“您不是全心全意的抗战,害怕有家人的牵连吗?”
老刘:“呵呵,这你也信了,确实有这个原因,但那不是主要的。”
萧萧默默地低下了头
老刘:“大学一别过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直到了那次的战役,我很感谢你给我的及时包扎,不然我可能活不到现在咯!”
萧萧抬头望着天空说:“那过去的就像是一场梦,随已经很遥远了,但闭上了眼,又像是在昨天。”
老刘:“那次之后到现在,剩下的老革命军估计也就是你我了。”
此时风呼呼的打在脸上,像一针扎在了身上。而雪迫不及待的等着红色的血。
萧萧:“婚后的生活还可如意?”
老刘:“挺好,她很温和,对我也挺好,但是我们没有孩子。”
萧萧:“怎么,是先去了,还是……”
老刘叹了一口气说:“她难产而亡了,孩子没有了。”
萧萧:“那你后来呢?”
老刘:“和你现在一样啊,孤家寡人一个。”
萧萧好像触到了什么,静静地不说话了。
老刘:“天气冷,我们回去吧,我现在住在你的隔壁,以后我们是邻居。”
萧萧仿佛就听见了“回去吧”,起身就走了,低着头。
天气渐渐暖和了,花啊,叶啊,开始萌动了。
老刘来到了萧萧的门前,踌躇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门。
“天气变好了,我们一起去公园坐坐吧!”
“好,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熬过了冬天,应该是出去走走了。”
公园里有的打着太极,有的跳着广场舞,有的领着孙子孙女玩,而只有他们两个路人。
来到了一个长椅下,他们坐下来休息。
老刘:“时代真的不一样了!”
萧萧:“他们真的是享福了,不像我们。”
老刘笑了:“这不都是我们当初想要的吗!”
萧萧欣慰的露出了笑容,阳光斜照在了她那满脸的皱纹上,可是眼中发出一股暖流仿佛就要湿了眼眶。
老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结婚吗?因为我见到了你,可是在婚宴上,你却没有丝毫的不舍,我只能收回自己多年的自作多情,省得你笑话。”
萧萧脸颊莫名其妙的通红通红的。
老刘接着说道:“那次你走后,我后悔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忘不了,忘不了那个年代。
萧萧:“都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老刘:“为什么要做一个孤家寡人呢,你应该找个好的人家,你应该是幸福的。”
萧萧:“可能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来。”
两个月后,有了夏意,老刘邀请萧萧去海边逛逛。
在悠长的海岸线上,一对佝偻的老人慢慢地走着
老刘:“年轻时没有机会请你来海边,年老了,趁着还可以走走,请你逛逛。”
萧萧:“也是,年轻时没有闲适的心情。”
海风推着海浪,慢慢向岸边靠近,步子推着身体,慢慢的前行。那是最美的一次逛逛,夕阳投射的光刚好打在了那妞妞歪歪的海滩上,他们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不知不觉秋天降至了,一切秋叶都已经以完美的姿势谢幕了,只剩下了枝架。
萧萧已经病入膏肓了,老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
萧萧:“想开了就是净土,想不开就是地狱,忧郁了就是人间。我心中的爱和思念都只是属于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纪念,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就像是有些事情一直都是无能为力,我爱你,在生命里这就是我的劫难。”
萧萧深深地咽了一口气,湿了眼眶,时间就永远的定格了在那一瞬间。
之后老刘安葬了萧萧,秋风瑟瑟,天色阴沉,眼前只是一方矮墓,烧着黄纸,烟随着风弥漫了整个山头。
老刘:“有一种东西,让你措手不及,无法安宁,与你随影相随,挥之不去,它会在某一个秋天的夜晚像风一样向你袭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它为爱情,担心追不上你,我一直向前奔跑,回头却是发现自己早已跑过了头,你说可笑不可笑。”
年轻的时候,总是从一个湿漉漉的记忆里,拧出一个灰蒙蒙的雨季,窗外飘着雨,那是我思念的泪滴,中年的时候,站在窗前想你,用手写着你的名字,站在雨中想你,让雨水化成你的影子,躺在床上想你,让灵魂出窍与你相遇,如今老年了,假如有一天我终于能将你忘记了那么生活就比较容易了,然而这是戏剧啊,我无法找出原稿,然后将你一笔抹去。
如果有一天,我沉溺于茫茫人海,你失去了我所有的消息,不要难过,我一定是安静的生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如果有一天你消匿了我的世界,我失去了你所有的信息,我不会担心,相信你已经在天地的某个角落过着曾经想要给我的生活,但是任凭你走过了千山万水,走过了白天黑夜,我坚信,你永远走不出我心中的那片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