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和李白一起看云(外四首)
几片云挂在屋檐上众鸟穿过星空
太白酒杯射落
一片孤云缄默陪着謫仙对酌
天地安排正好了:一座被更高山峰挡住的山
他骄傲于寥阔
一人一酒一云一诗仙
大智闲闲一片云把陡峭和寥落举过头顶
另一片返回故乡回到南山
这浪漫主义的云他太傲太白
◎再与李太白在华山饮酒、吟诗
和太白饮酒
必须是在黄河
比如壶口瀑布以每秒
三千大杯之量饮下
小千大千世界的山河
饮下飞禽走兽饮下
黄河长江喷射
五岳飞剑之诗情和天外飞仙之身影
或者须庐山瀑布饮紫烟
以酿三千尺之豪气踏歌而去
于千寻桃花潭底才足以梳理
三千丈之白发和狂狷
一定饮上好竹叶青和杏花村
抱着月亮狂舞龙泉剑
世上有十万寂寞就有十万阎罗
也就有十亿恒河沙数的婆娑
然后吟诗三千
于西岳之巅饮一瓢弱水
口吐虹霓余香满颊齿
敞怀太白金星
华山论剑论五岳三山之须眉
论风雨鬼神之善变驱驰日月
论峨眉山岳白帝城高
时间疮痍险不过人心之危
骑黄鹤往来阴阳九霄
天帝呼不上钩
自在曳尾于涂
◎与张旭一起挥毫泼墨
三杯二锅头下肚
称兄道弟驱狼毫入纸
风云遍地穿过绵绵春光的
宽阔
再干一杯熄灭旧恨新仇
干戈和长安的烟波森森
在终南之巅仿若须弥山
长啸复来还
以阴阳变化之笔走龙蛇
笔落风雨鬼神乱云飞度
酒气袭人诗味涓滴
再二斤白干我终于败走江湖
落入草书为寇
成了草民
一败涂地
◎啜饮,或者咏叹
(一)
啜饮,或者咏叹
这良夜
空中悬着星斗
嘴唇和酒杯
悬着
沙漏和江河
悬着
此刻一个歌者滚烫的心
盛满白露——立秋的肃杀之蜜
无人注视
(二)
谁在低低啜泣
谁在默默梳妆
斜晖脉脉
断肠人喝干天涯
喝完低处的繁华、
啜饮或者咏叹
然后守着异乡
老去
◎祝酒歌
莲花和祥云在某处打开了
这时节一杯黄河
就会蓄起所有的波涛?
渔人随波逐流
也让我们安于命运吧
偏偏戒酒
这心猿意马的撩拨啊
妻伏在枕边
说着梦话
“喝喝——”
那时的风沙我体会到
异族入侵的感觉
◎且饮一杯孤独
在人间结庐而居临河而濯缨吧
冬天的内部风雪载途几十年了
悬挂的寒意叮当幽冥的事物走在远路上
瘦人间瘦河瘦马瘦行者
他们在减去沉重对峙的群山减去哪怕微风絮语
喊慢北风的瞭望聒噪在混沌与秩序之间
一股流水穿过风尘漫漶用明亮的盔甲裹住沧桑
她们只在山涧和玻璃尖之间跳舞
吟啸从五谷和土壤身上照见自己:日趋消瘦,醇厚,
烈性的灵魂正掩护
笨拙的身体退出执着癫狂
从青稞和高粱的土腥里打磨高贵
从世间法的果报里入定
性命双修
然后化作轻柔的水酒
化作刹那的至善
“酒能使人自远,灵魂清香馥郁”
洁身弹去尘埃缓起
在浮世把入口开在自身
第一杯啜饮孤独良善以及真淳之佳酿
第二杯啜饮星光昔日眼前浮华
再一杯满饮芬芳欢喜和隐忍
让日月之杯悬挂宇宙
身后是清醒的
饮者
◎雪酒,这大地的河流
喝下春风浩荡的辽阔
喝下夏日清凉的余热
喝下秋波荡漾的过去
然后在这缓慢凋谢又细碎的黄昏
取悦完这世界随堆满墙角的几吨忧愁
钻进夜色我活在唐吉可德的梦里
和风车羊群以及假想的骑士战斗
他人递来神秘的笑像递给哈姆莱特的酒杯
溢出的曼陀罗的红在生活里所向披靡
蹲在一座烽燧上迷茫多过理智
我脚下的秦长城越陷越低
过屠门而大嚼此刻
嘴唇是多余的
长夜是多余的扼守的荒凉已分崩离析
残雪也递给我黑,我看见:一束挣扎的光
那里春风呼呼悬挂在耳边的雪水汹涌
一条大河逶迤东去正漫过我流血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