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回家乡(散文)
我冒着冬寒,回到离别20年的家乡。在我的记忆里,家乡总是穷困。我就是在16岁时,因为父母无法再有钱送我读初中了,我就离开家乡到外地打工谋生。无依无靠,单身流浪,辗转好几个省城,从武汉到福建后又到深圳,吃了好多苦头,才在一个鞋厂找到比较稳定的工作。虽然每月才2400元工资,可是比起我那在家种地的父母来说,应该是强多了。
开始几年,我不能离开厂,因为打工的人太多,一离开别人就会占据我的岗位。因此我只是每年给父母写几封信,寄回一点钱支持他们的生活。直到2010年,老板看我很踏实,又久经考验,才提拔我当上业务经理,工资每月5800元。这次是闻听父亲得病住进医院,才请假一个月回家乡的。的确,我也很想回家乡看看。
在颠簸的车船上,我很留心听取同行乘客们的谈话,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了解到许多信息,特别是关于家乡的……
在从武汉到利川的火车上,我听到许多人在谈论家乡利川市和团堡镇的变化。听起来很是吸引人的。
有的说利川城市建设快,好几个特色小区,还有巍峨的东方城,时代花园,有30层高的大楼房。有的说。现在交通很方便,村村通水泥路,车子也多,交通方便得很。有的说,石龙寺成为团堡著名景点,还有人为他编书。有的说:团堡镇也多有巨商投资,修建了宜影和培风小区,连古老的大瓮坑也建成了花园。家家户户都是自来水,还评上省级卫生集镇……
我听到这些,很是振奋。家乡真的变好了。我这个游子也该回到家乡来创业了。我一边听一边想着。
可是当我踏上走向家的路的时候,心情却开始渐渐悲凉起来。那天我到达团堡集镇,正是逢集,时间是早上7点50分,赶场的人不少,大都是背菜卖和挑担卖山药的人。车子横七竖八的堵在十字路口,行人扁着身子也走不过去。石龙桥上,一辆大车装满垃圾停在路当中,几个环卫工人挥动大铲,使劲的铲起发臭的垃圾往车上装,不时还把零星垃圾撒在赶集人的身上!怎么没人来管理车辆,清出垃圾为何要在人多的时候?我心里嘀咕着。
正在这时,桥头供销社门口突然喧闹和争吵起来!原来是一个城管员和一个小车司机发生拉扯。城管员说他乱停车,司机说他是来上班的职工,车停在自家单位门口不算违法。结果那城管员还打了那个人几下……引得众人围观。
那边,一个买菜的贵妇人与一个乡村卖青菜的老男人讨价还价,为1角钱争得面红耳赤……唉!看来家乡还是很不富裕。
我没有理会这些,因为我要急着回家。我准备搭上通往家的长安车,我怕遇到黑车,就选车上写着“村村通客运”的车坐。我到家不过2公里路,可是司机却要收费8元。我说:我是短途,可以少点不?司机把嘴巴一歪,说:“长短一样,你要坐就给钱!”哪脸色简直像阎王殿的判官。我不坐了,开步向家走。那司机还在拉客,其实车上已经9个人了。超载了还不走,真是……这哪是运客,分明是“宰客”。
路上看到的确有几处新修的楼房,有的好装饰的很华丽。
可就没有看到居住的人。问及行路人,才知道是空房子,主人攒钱修成房子后,一家人又都打工去了。好多家一去几年也没有回来,新房子的四周已经是杂草丛生了。正在这时,一群野狗从房子里窜出来,吓得我急忙让道!新楼房咋的成为狗窝了!
不到半小时,我就到了家门。心情更是凄凉。原来的石墙依旧破烂,泥块脱落。父亲躺在床上,母亲在土灶前点燃柴火给父亲熬药。我喊了一声妈,眼泪就潸然流下。30年了,我的家还是这样的贫困……
我到父亲面前,把买回的药给他服下。接着与他谈话,才知道,我家依旧是老样子,没有自来水,也没有彩电,点灯点15瓦的,很昏暗,还时常遭遇停电,恼火!父亲愤愤的说。父亲说:他和母亲累死累活种地种菜种包谷,年收入不到2000元,有时连用电的钱就交不起,更没得钱去看病。父亲讲着这些,脸上显得很是颓唐。人老了,多病!没得办法!父亲叹息着!不要紧,儿子眼前还很好,我们家会好起来的。我安慰着父亲。说要送他到城里医院去检查病,
母亲给我做了一碗素面条。也讲着这些年代的辛酸,我不断掉泪,感到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可是我不去打工又有何办法,守在家里还不是一样的受穷!
吃过早餐,我打扫完房子,准备到村里去随便走走。也好了解一下其他人家的情况。
周羮巴是最近的邻居,他的父亲往年当生产队长。我在他的门前看到他。肥胖的身躯,满脸的桩桩胡须,他正在往车子里装菜,一身的泥土。在我的记忆里,周羮巴是个聪明爱说话的男子。我给上前给他道个问好。他呵呵的几声憨笑。问我是哪里来的,接着就继续装菜。再没有与我说话。“怎么如此麻木?”我离开他家,顺路向一家烟囱冒烟的人户走去。
遇上遇到小时的同学冉高尔,他还是很健谈,说起周羮巴。冉高尔告诉我,他整天就知道抓钱,到处占地种菜,到城里集镇上卖菜。还会开农用车,一年收入不少于5万。但是出了钱,其他谁也不认得!啊,原来如此,怪不得连邻居也不认识!
“嘟嘟”的一阵汽笛狂叫,一辆长安车丛身边飞过。冉高尔骂道:“这条路上,狗日地司机就是逞狂!”他的骂声刚停,就从在另一条机耕路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我放眼一望,一辆满载水泥砖的拖拉机栽倒在路边的水沟里。冉高尔说:这条路30年了,还是拦路,到处水坑,经常翻车出事。邻近的村都硬化了路,就咱们村几十年没有动静!
听着这些话,我觉得家乡变化太小太慢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来为家乡摆脱贫困。只好听天由命了。
冉高尔到一家工地干活去了。他家也是负担沉重,两个孩子上学,每天要接送10里多路,每年要各项开支2万多元,他不做也是没法生活的……哎!我和我的同学都这么命苦!
那个冒烟的农家,是开豆腐店的。据说生意还很好。我走过去。看到一个漂亮的媳妇正在压豆腐。这些年轻人,我根本是认不得的,当然她们也认不得我。所以我就主动向前打个招呼:“老板,生意好啊!”她女子抬起头,泛红的脸蛋很有色彩。“好,你称豆腐啊!要几斤?”我说:“你的豆腐好,我就称三五斤吧!”他说:“当然好,人们都叫我豆腐西施!”
我进屋一看。豆腐很白净,还冒热气。就称上五斤。递给她15元钱。她说:“不要这多,只要2元1斤!”她还给我5元钱,微笑着去包豆腐去了。
我提着豆腐回家,在路上遇到幺叔。谈起称豆腐的事,他说,那个做豆腐的人家就是过去的村会计家。他的儿子叫任兵。这一说,我记起来了。幺叔说:那个女子是他的儿子媳妇,是在浙江打工带回来的,去年开设豆腐店。
我回到家里,把豆腐递给母亲。不料母亲说:“你不该去称她的豆腐,尽是水分。”果然,母亲将豆腐拿开,胶纸口袋里又半袋水。母亲一称,刚好1.2斤。原来是水货,我还说她做生意公道呢!哪知又这些手段。
我再也无心去村里转悠了。我和父母商定,明天一早送父亲去看病。
经市医院确诊,我父亲只是伤寒,要慢慢医治。我买好三个月的药,让父亲在家慢慢调养。我还要继续去打工,为父亲挣药费和家庭的生活费等
在去我打工的路上,总是浮现周羮巴那麻木的脸,那豆腐西施奸猾的热情,还有冉高尔的那些谈话,更是难忘那司机翻车的场面……
家乡啊!几时才能富裕和文明起来!